那掌力已被聶無雙胸膛來接,胸骨碎裂,轟的一聲,人已倒地。
落琴忍痛爬過去,緊緊的抓住無雙的手,大叫一聲“師傅”冷臨風立時將聶無雙扶起,伸手搭他脈息,嘆息間眸中含淚。
季成傷雙目微紅,無雙青成雖是他用來複國報仇的工具,可多年的教養,情同父子,他滿身的仇恨,化作凌厲的劍招,直撲晏九環而去。
高手過招,招數已是虛無,拼的是內力較量,季成傷仇恨如血,點滴在心,師傅的,戚桑的,夏大哥的,兄長的,父皇的、母后的,還有西莫千萬人的性命,匯成綿綿之力。
落琴顧不得旁人打鬥,也顧不得誰是她的親生父親,她只知道聶無雙不能死,絕不能死。
“師傅……師傅”她一遍遍的喚他,用手去撫他的臉面,只覺著滿手盡是鮮血,溢滿口鼻,雙目。
無雙意識昏沉,看見的盡是滿目的赤紅,似落霞山的紅楓,搖搖曳曳,也似落琴十六歲時,青娘送來的紅裙,如七桑一般的絢爛如霞。
她銀鈴般的嗓音,總是在他身邊,低低的呼喚,師傅師傅……
他笑了,極美,拼盡了最後一口氣,拉起落琴的手,按在冷臨風手上,往後的日子,不再有煩憂,該有的都是歡欣,他知道便是他說不出口,他二人也會明白。
“師傅,師傅,師傅”落琴發瘋一般的喚他。冷臨風不忍再看,淚如泉湧,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雨漸漸停了,晴空如洗,霧散了,無雙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什麼,青成掙扎的喚他,因是明白,什麼是親如手足,十年之情,歷歷在目。
聶無雙又笑了,他比誰都明白自己也不是什麼聶將軍的兒子,只是他不悔,若不是這樣安排,他怎麼會遇上她了呢……
十年的時間足夠了。
“救青成……救”無雙斷斷續續的說得一句,已是他在人世間最後的聲音,質本清潔還潔去,他本就不該下落霞山,那裡才是他的歸宿。
“師傅……”落琴體力難支,人已暈了過去,她願永遠沉睡,再也不要醒來。
曲攜(尾聲)
落霞山腹,有竹舍兩間,七桑如血,野魚漫遊,閒趣自得。
冷臨風執筆回信,字風骨甚佳,矯若遊龍。對首牆上,依然是那個畫中男子,寬袍長襟,神采如風,身姿如竹。那一雙眼彷彿活了,看透世情,別有傲然。
他有許多身份,玄天宗主、回祁軍師、他的救命恩人,還有西莫皇室,貴妃之子,如今又多了一個,文僧無重。
那日親父晏九環死,秦雲因報仇,失卻所有,看淡紅塵,皈依我佛,並囑咐落琴,不用前去相見。
臨走之時,戚桑墓前,父女相認,二人抱頭痛哭,是初次也似終結。
元初已成瘋魔,日日想著當皇帝,環月易主,孫仲人德行廣博,統領武林,正氣蔚然。
回楚結盟,偏在漠土之地,又興起驍勇善戰的燕人,世道輪迴,征伐仍不能止,反有愈演愈烈之勢。
而他這個浪跡江湖,居無定所的浪子,卻也如天底下所有平凡的男子一般,寵妻弄兒。
《胡行歌》是民間雜班,他與落琴都十分喜歡,幽谷香自遠,眾喧意獨閒,誰可勘情仇,太清任我遊。
編琴曲來合,嚇哭了他的稚兒,無奈只能作罷。暗想之間,心頭湧起的滿足與自得,竟害得他寫歪了那副字。
落琴一身素服,亭亭玉立,立在門前,見他如此開懷,忍不住走近相視一笑“ 寫什麼?是孫盟主?還是師叔?”
“自是你那討人嫌的師叔,還是做小兒好,若是以後長大出去行走江湖,有叔伯照顧,一位是玄天宗宗主,一位是環月山莊之主,只怕無人會欺他。”冷臨風拉她坐在身前,自身後緊緊環著她,獨享這馨香撲鼻,秀雅滿目。
“司馬姐姐,向來執著,師叔避無可避,這好事何時能成?”落琴每每想起青成無奈之情,便忍不住好笑。
“他避無可避?我才是避無可避,若他一日不成親,我一日就寢食不安。”冷臨風眼神漸深,言語稍淡,似玩笑卻也十足認真。
他將頭緊靠在落琴肩窩,輕聲說“乏了,讓我歇歇。”落琴雖做了母親,卻還是臉皮薄,經不起逗弄。冷臨風耍賴似的纏著她又問了一句“我是誰,你可別忘了。”
落琴見他如此神情,想起二人初見之時,在船舟之上所說的每一句言語,清晰的一如昨天。一把推開他,嬌嗔道“你是冷臨風,我忘不了。”
隔一日,上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