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生活中,接觸得最多的便是十五至二十歲的半大孩子。在他們身上,我時時能分享到成長的煩惱、迷惘、喜悅與悲傷等情緒。這不免常讓我浮想聯翩:那些在史書中只有一張刻板面孔的帝王們,也曾青春年少,也曾姿意張揚!我為什麼就不能寫一個有血有肉的帝王?
於是,《高處》裡,蒙政任性蠻橫,也少年痴狂。他任性,但他有擔帶;他蠻橫,但他夠剛毅;他少年,但他一點就通;他痴狂,但他並沒放棄責任。在種種糾葛中,他飛速成長。東鼠就認為我過度的偏愛他,總覺得古往今來的帝王沒這麼好。
是的,古今帝王,從沒這樣的好!
然此一刻,他是冉冉升起的朝陽,最清爽、最溫暖——那一種怒放的生命姿態,誰能忽視得了?
時光總回消失,人也總會老去。假如有一天花謝香消日影殘,什麼都回不去了,而你們的心中依然保留著一個不可磨滅的少年身影,我便圓滿了。
☆、第五十二章 窈窕淑女(二)
嬴湄雖然走遠,可心頭一直焦灼難安。快入城時,她悶聲悶氣道:“冰,我總覺得蹊蹺。這慕容隼千里奔忙,想來也不僅僅是為了憑弔司馬炎,你說是不是?”
姬冰答曰:“晉國曾無禮於慕容隼,憑今日燕國之強,以雪前恥,未為難事。可慕容隼卻一直按兵不動,著實讓人費解。想司馬炎在時,尚可說是舊情牽絆,難下狠手;然司馬炎已經亡故,慕容隼猶苟且忍耐,只能說是另有所圖——比如說,聯合一切可聯合的力量,共同對付最難纏且最強大的對手。至於晉國那面,多一個敵人總不如多一個盟友強;不若此,又怎能縱容一國之君出入如無人之境?”
她垂下頭,低嘆:“自古以來,亂世出梟雄。梟雄徵於野,百姓失所怙;梟雄徵於城,百姓無所終。——不管怎樣,倒黴的,終究是天下蒼生。”
“比起那些,或許你更應該關心眼前。慕容隼既然到了晉國,晉國上下必然會禮遇他。咱們還得七八天後才離開建業;此其間,無論怎樣迴避,某些場合,大約還是要碰頭的。”
她嫌惡的皺眉,道:“明日是哪家下的帖子?”
“琅琊王氏,說是賞荷盛會。”
她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嘀咕:“瞧這關係近的!能不去麼?”
他沒有給出明確答案,反是說起別的:“你還記得膠池會盟麼?”
“怎樣?”
“你不好奇王璨是怎麼探得司馬炎的底細?”
她眨了眨眼,眼底興趣盎然。
“如你所知,琅琊王氏受王璨之父王頤的牽連,在司馬炎當政的那幾年裡,逐步被排擠出晉國的決策中心。但王氏乃百年大族,在晉國早已根深葉茂,縱是家族子弟全部閒賦在家,可幾輩人累積的影響力仍然無處不在,無所不為。無論宮廷還是朝野,隨時都有甘願為之效命的人。”
她心眼一活,緩緩道:“司馬炎自以為已將王氏困住,豈知內宮還殘留有琅琊王氏的線人。因著這層關係,王璨便是遠在燕國,對晉宮的一風一露,依舊知道得清清楚楚,是麼?”
他點頭,道:“司馬炎臨死前已然覺悟,所以才會將宋緯送於桓度——前日我已跟你說了,桓度的夫人,便是王璨的堂姑——司馬炎的這著棋子走得甚是巧妙,等於是不傷顏面的向琅琊王氏示好。琅琊王氏乃是精明人家,自然就坡下驢,借桓度之手幫助新帝司馬肅坐穩龍椅。然事成之後,琅琊王氏又明確表示,為感激皇恩浩蕩,願將王璨的一位堂妹獻與新帝。幸得司馬炎先算到這一著,他在確立司馬肅為儲君的同時,也給他定下皇后人選,並召告天下。——前日我也跟你說了,那皇后人選,就是他舅家的表妹謝韻。這樣一來,琅琊王氏縱是野心勃勃,亦扭不過先帝遺命;然司馬肅也是兩頭為難,只好在我們到達建業前降旨,宣佈在同一天迎娶兩位佳人:謝女為後,王女為嬪,二女共掌後宮,享有一樣的儀仗,一樣的地位。”
這回,嬴湄可翻不成白眼,倒轉出青珠,笑曰:“看來,琅琊王氏便是不發帖子給我,我也得削尖了腦袋尋上門去,對不對?何況人家還巴巴兒送上門來,我若不去,可不就成了不識抬舉?嗯,能親見親聞這天下第一華麗風雅的家族,也不枉我到晉國走一趟。”
姬冰卻未若往常那樣湊趣調笑,倒眼窩深深,憂思漸濃:“湄兒,琅琊王氏素來最重門第,最講尊卑。以現今的身份,我僅能呆在下房,無法時時陪伴在你左右。慕容隼那廝既已生歹心,且又與王璨情意匪淺,只恐明日聚宴,他亦到場。到那時,不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