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溼的內心最深處,所有慘烈歷歷在目。
他無法第二次目睹,自己在意的人以這種淒涼可笑的方式,來換取他的性命。
身體裡的餘溫商未散去,可四肢卻已經僵硬不能行,公子陌直直坐在外屋的木椅上,對夜玄的疑問一律置之不理,一隻瓷瓶在掌心裡漸漸化為齏粉。
算不算孽報?
他曾經殺盡冥幽宮無數醫者,唯留一個青老,也置於枯風院最遠的蘅蕪院,所以,夜玄即使用輕功趕路,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老頭子也終究慢了幾分。
而這幾分,也許便要了夏夏的命…
是報應吧?
☆、心病(1)
最吃驚的其實要屬夜玄。
離開時明明看見是少主要不行了,可回過頭來卻發現倒了個個兒。
少主好好的,小丫頭卻倒下了。
這其間發生了什麼,他無從得知,可是他最費解的,卻是少主的態度。
雖然平時也看得出,少主待夏夏的態度不一般,可是,有到這麼嚴重的地步麼?
別人感覺不到,他作為一個暗衛,一個殺手,一個從小跟在少主身邊長大的人不會感覺不到,那種掩埋在寂滅的氣息之後,深邃的仇恨與殺伐之意。
少主為人素來心性淡薄,對生死之事更是看得極輕,他不理解,夏夏的處境為什麼會勾起少主如此大的心境波動。只能隱隱猜測,與傳言中十多年前的一場變故有關。
傳言,十多年前,宮主夫人因病去世。
當時宮主和青老均不在冥幽宮,宮主夫人忽染重病,整個冥幽宮所有的醫者束手無策,僅僅一天時間,宮主夫人就離奇去世。
當時的公子陌才十歲。
十歲的孩子能幹什麼?
沒有人知道,那血腥的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一夜之間,冥幽宮所有的醫者消失殆盡,鮮血斑斑灑滿了宮裡每一個角落。
即使當時有目擊者,也在後來全數被宮主封了口,換了人。
現在留下的,便只有這些禁止流傳的傳言。
而少主,似乎也是從那時開始,變成了現在這般淡漠疏遠。
他真不敢想象,若是這次那眼中的星火再次破滅,會不會發生如十年前一樣的慘劇…
將近等了兩個時辰,青老才揹著藥箱從裡屋出來。
公子陌冷冷抬頭,一手碎渣粉末瞬時從指尖灑落。
“少主,可否容老夫給你把把脈?”青老走到公子陌面前,卻沒有提夏夏的情況,顯然更關心進去之前察覺到的體溫的異樣。
然公子陌卻不領情,冰的眸中有凌厲的殺意閃過:“她怎麼樣?”
“那位姑娘無礙了,少主,您的身體如今已經虧損嚴重,還是容老夫把把脈吧!”青老是公子陌最避諱的人之一,平時極少有機會接近他。
如今總算到跟前了,自然不肯輕易罷休。
“我再問你一句,她怎麼樣了?”公子陌死死的握緊拳,指骨泛白,殺意凌然已在千鈞一髮間。
☆、心病(2)
青老山羊鬍子一抖,眉毛一挑,老人家脾氣也上來了,怎麼說公子陌也是個後輩晚生,他青陽老頭又不是寄人籬下,也不拿他冥幽宮的工錢,憑什麼看一個黃毛小孩的臉色?
“老夫已經說過,那位姑娘身子無大礙了。少主若是信不過,大可自己去看。”說完,也懶得替公子陌診病了,提著藥箱轉身就走。反正看公子陌那個氣勢,身體大概是沒問題了,發著脾氣還能站穩,都快趕上奇蹟了。
青老的傲慢並沒有激怒公子陌,反而讓他怔住了。
握緊的拳豁然鬆開來,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青老瀟灑離去的背影。
他說…無礙?
怎麼可能…
明明那個時候…也是一模一樣的情況…可是他們卻全部束手無策,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嚥下最後一口氣…就連後來青老回來,聽說了具體情況,也只有四個字,藥石無靈。
走出屋子的時候,其實已經預料到了令人心碎的結果。所以那麼陰霾,那麼恐懼,彷彿舊日的夢魘再現,深刻到靈魂都在顫慄。
然而…居然…無礙麼?
他忽然快步走向裡屋,衝進房門。
竹床上,夏夏依然安靜乖巧地躺著,一動不動,可是對於練武的人來說,已足夠分辨出她的呼吸平穩而強健。
她的臉色也不再蒼白如紙,額頭一團黑氣也漸漸消散了開去,似乎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