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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發了一會愣,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語氣淡淡,“蕭六郎,這雨若明兒還不停,我們可怎麼辦?”

蕭六郎抬眼看她,“九爺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想到自己吹過的牛,墨九並無半分不好意思,只一本正經盯著他,“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天老爺當然也有調皮的時候。九爺麼,自然也會不準。”

這一夜的雨,敲在這個農家屋頂的瓦上,“叮叮”作響,入耳格外清晰,但比起前兩夜的處境,墨九認為有一個可以遮風躲雨的地方,已是舒服了許多。

蕭乾一直盤腿而坐,不曾睜眼,墨九在陌生的地方,一時很難入睡,不由凝著他俊美的面孔發愣。

在屋內那一盞昏暗的油燈光線裡,他安靜得像一副靜止的畫,畫上的顏色,是一種似乎不存於世的滄桑。他年紀本不大,可她卻覺得與蕭六郎相比,她的心理年齡……簡直還是個孩子啊。

“你再看我,是要讓我睡?”冷不丁地,蕭六郎淡淡冒出一句。

墨九一怔。

他的意思當然是把床讓他睡,可墨九聽著他帶了絲絲涼意的聲音,再看他端正肅然的面孔,忍不住就想逗他,“你想睡我?我才不讓你睡。”

似乎意識到這句話的“雙關”,蕭乾突地睜眼,望入她帶著一絲黠意的眼底。

二人對視,墨九“噗”一聲笑著把被子拉過來蓋住自己,用一種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低柔嗓音道:“好了,開你玩笑的。我先睡了,你若是困得緊,就上來睡我邊上好了,我睡相還好,不會踢你。”

大概心寬好入睡。

不知不覺,她就睡了過去。

但這個說自己睡相還好的人,一晚上噩夢不斷,一條被子被她踢得七零八落。在噩夢中,她像一根今兒灶膛裡燒過的柴火,被架在熊熊的火焰上烤著,比之前的兩日跋涉還要痛苦。她被烤得很渴,很渴,很想找水喝,可她走了一程又一程,卻怎麼也找不到……

“水!我要喝水!”

半醒半睡中好像有人攬住了她的脖子,又遞了水給她。

她不知對方是誰,只覺得那人的衣袖間似乎有一種純天然的淡淡香水,清涼的、薄透的,讓她很習慣,很舒服,二話不說,逮著他的手就喝。

那水入口,是苦絲絲的味道。

她昏昏乎乎之間,覺得難以下嚥,就想拒絕。可喂她喝水的人,愣是捏著她的鼻子,把那碗水灌入了她的喉嚨。

“好苦!”

嘆一聲,她依舊睜不開眼。頭很重,像嵌了兩千斤的大石頭,倒下去就又睡了,繼續做噩夢。

迷迷糊糊間,她頭腦脹痛,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發燒了。更不知道在一個感冒就會要人命的時代,像這樣的小山村,又是水患期間,若沒有醫生自己到底有多兇險。

水裡受了寒氣,來勢洶洶的高燒幾乎席捲了她全部的意識,整個晚上,她忽冷忽熱,忽睡忽醒。半夜裡,有人探她的頭,有人給她擦臉,擦手,那水很冰,冷得她激靈靈直瑟縮,但這個過程,她都是在噩夢中完成的,一直到早上醒來,看見搭在身上的除了被子還有蕭乾的披風時,她才知道自己生病了,而且活活折騰了他一晚上。

“蕭六郎……”她搖了搖重若千斤的頭,潤了潤乾澀的嘴,又笑道:“我終於發現,有一個醫生在身邊,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嗯。”蕭乾站在窗邊,木窗是支開的,外面雨勢已收,“醒了就起來罷。”

“幾時了?”墨九揉著太陽穴,瓷白的小臉上泛著紅,長髮凌亂地散落在枕頭上,樣子乖巧得像一隻可憐巴巴的貓兒,“我頭好痛。”

他神色一凝,往床邊挪了挪,可不過幾步,又站住,並不近前,只淡淡道:“頭還燙嗎?”

墨九看他戒備的樣子,有些好笑地眨眼,“你平常給人治病,都是離病床這麼遠的?你們醫者不是講究望、聞、問、切嗎?你過來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他看她語氣輕鬆,唇一掀,“看來是好了。”

“好什麼?我犯困。”墨九說困就困,倒頭下去又睡了一覺,渾渾噩噩中,她又做了一場怪夢。

夢中,她好像聽見蕭乾在叫她,依稀又聽見了王三媳婦的聲音,甚至還聽見了旺財的“嗷嗷”狗吠,可她高燒反覆,頭太沉了,一直睜不開眼。而且發燒和疾病,也讓她給足了自己嬌氣的理由,等意識再一次回攏,已是雨過天晴,從視窗射入的陽光都照到了床頭。

她睜開眼,猛敲額頭,“我怎麼又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