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著他的手道:“若雨兄,千萬要注意安全啊,若是事不可為,千萬不要強出頭。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林潤鄭重的點頭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犧牲自己的。”言外之意,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也不會愛惜自己。
“珍重!”沈默有些艱澀道。
“你也珍重。”林潤灑然一笑,對阿碧道:“開船吧!”
阿碧那銀鈴般的聲音,便再次響起道:“娘,開船了!”
竹篙撐起,船兒破水,離開了碼頭,向著北方越行越遠,沈默一直揮手,目送著那小船,消失在茫茫大運河上,卻仍然望著河面出神,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了許久許久,沈默才回過神來,對身後靜靜佇立的三尺道:“走吧,咱們去蘇州。”
三尺有些意外,小聲問道:“大人,咱們不去追南巡隊伍?”無獨有偶。蘇松的大戶同樣不願意皇帝駕臨,且他們的手法比揚州人要高明一些,過年後,接連報了幾起倭寇死灰復燃,嚇得袁煒就沒敢將蘇州規劃進南巡路線中——船隊直接從無錫入太湖,然後從湖州到杭州,遠遠躲開了蘇松沿海一線。
“本官已經告假,”沈默淡淡看他一眼道:“就該有個放假的樣子。”
三尺知道自己惹得大人不快了,趕緊閉上嘴。
畢竟是多年的老兄弟,沈默不能寒了他的心,輕聲道:“江北的錦衣衛,已經不能用了。”
三尺聞言面色一陣感動,沉聲道:“大人不用解釋,是屬下沒分寸了。”
沈默寬容的笑笑道:“也不怨你,這幾年在京裡過得太安逸了,咱們得再把那根弦緊起來了。”
“是!”三尺高聲答道。
沈默和他的護衛們,便與皇帝岔道而行,東去蘇州。到達蘇州時,正是黑夜,便在寒山寺外楓橋夜泊,是夜大雨如注,天黑如墨,沈默那艘客船上的燈,卻一直點亮著;若誰的雙眼能透過雨幕,必可看到他的窗前人影晃動,似乎有好幾撥客人造訪,這漫天的大雨,反倒成了客人們隱匿行蹤的好助手了。
第二天,天放晴。陽光普照碼頭,但古楓橋邊,已經找不見沈默那艘快船的影子,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這位蘇州今日之輝煌的締造者,曾經悄悄的來過,又同樣悄悄的離去;但那見過他的寥寥幾人,卻可以作證,他的心中無時無刻不牽掛著這裡,他也始終在暗暗守護著這裡的美好,因為這是蘇州,一座水墨畫般美好的城市,一個萌芽孕育的地方。
沈默站在船尾,遠眺著遠處朦朧的城市輪廓,目光中滿是不捨,讓三尺等人大為不解道:“大人,既然這麼想念蘇州,為什麼不去看看呢?”
沈默手扶著闌干,輕聲道:“我的一舉一動,在那些大商大戶眼中,都是別有深意的,又豈能隨性而為?”說著目光望向東方道:“有時為了讓某個地方,多獲得些關注。我非得厚此薄彼不成。”
快船乘風而去,第二日便抵達了一座年輕的城市外,說這城市年輕,一點都不誇張,但看那城牆、門樓、箭垛、望樓,全都嶄新嶄新,絲毫沒經過歲月的侵蝕,就像昨天才建成的一般,在城的正門上陰刻著兩個厚實有力的大字,曰‘上海’!邊上似乎還有一行小字,但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在那通往城內的寬闊水道上,卻有望不到頭的貨船在排隊,船上的商客南腔北調,但絕少焦躁咒罵的,彷彿已經習以為常了。沈默的快船也跟著排了會兒隊,便聽臨船的客商喊道:“喂,那客船上的公子,你們走錯道了吧,這是走貨的水道,西邊那個才是走人的。”
沈默回頭看看身後,已經等了十幾艘船,不由苦笑道:“我現在還有的選擇嗎?”
那些客商被他的風趣逗樂了,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橫豎時間還早,在那些客商的招呼下,沈默踏著船板,到對方的船上和他們喝茶聊天道:“聽口音,你們是徽州那邊的吧?”
“公子爺好耳力,”客商們笑道:“我們正是徽州來的茶商。”還有個愛炫耀的補充道:“胡大帥的同鄉哦。”
“呵呵,久仰久仰。”沈默笑道:“諸位來這上海城發什麼財?”
“嗨,瞧您這公子說的,”那些人笑道:“咱們茶商不賣茶葉,還能改賣茶葉蛋嗎?”便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沈默也跟著笑,笑完了搖搖頭道:“在下的意思是,聽聞徽州的茶葉全國聞名,都是坐等各地客商去收的、也能賣上好價錢,怎麼諸位捨近求遠,親自運著茶葉出來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