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不可能。
心滿意足地直起身子,就著天然的明鏡,我以指為梳,細細地將長至腰際的頭髮編成了一條大辮子。很少有醫生或醫學生留這麼長的頭髮,因為戴手術帽會很不方便。我的髮質遺傳自母親,天生黑亮順滑,無須過多保養就清爽垂順,可是從我記事起直到十八歲,我的頭髮長度從未超過15公分;我嫌洗頭時麻煩。
只是所謂原則不過是建立起來等待特定的人去打破,所有的堅持執著統統是紙老虎,就好像那璀璨的水晶,看著清冷神聖高不可攀,一沾手才知道是脆弱不堪。
曾經有一個在我耳邊呢喃說想看我長髮飄飄的樣子,只為這一句話,我五年間不曾剪髮;現在我的頭髮很長很長,並且一如我的思念還在繼續瘋長,而你的目光卻再也不會在其上流連。
我靜靜地編織著我的髮辮,母親告訴過我一個人如果儀容端莊清爽,那麼他(她)整個人也會隨之自信從容起來。母親做了一輩子心理醫生,在省內業界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權威,我沒有理由不相信專業人士的論斷,何況她一直堅持這麼做,無論跟父親鬧的有多滿城風雨,她每天出現在人前的形象都端莊優雅的無懈可擊,所以她能夠在失去婚姻、失去家庭之後還是成功地保住了她鍾愛一生的事業。僅憑這一點,我就該欽佩她、信任她。這個世界上多的是事業無成,家庭無望的怨婦。
收拾好自己的儀容,確信湖面上映著的這張臉雖然談不上光彩照人,但起碼維持著清爽明媚的樣子,我滿意地整了整衣襟,完成了今天的梳洗工作。
草原的早晨清爽養眼,牧草探頭探腦地冒出了幾絲綠意,草色遙看近卻無。空氣清新,風中清甜的味道與都市裡被汙染的空氣不可同日而語。遠處的山巒的煙霧繚繞中的水墨畫,用的是渲染的筆法。湖面波光粼粼,碎金泛濯其上,明晃得竟一時看不真切;湖水澄澈而幽深,不時有幾毫無戒備地游來游去。
我望著那些無憂無慮的魚兒,默默地在心中嘆息,不好意思,不速之客本不應當騷擾主人的清靜,無奈腹如鼓鳴,況且帳中還有一病號急需營養的補給。魚兒性本純良,不如殺生成仁,助我度過難關,臨死前,我會為你們唱兩首讚美詩;軒一家都是基督徒,五年時間的耳濡目染,作不了彌撒,唱唱聖歌還是可以勉力為之的。
也許是甚少被外界打擾,這裡的魚也單純的不知人心險惡,我簡單的手工漁具竟然釣上了好幾條魚,魚的體形較為瘦小,想必未汙染過的清水魚肉質也比較鮮美。
拾掇好魚,我重新點燃火堆,不過這次是在帳外,怕煙霧燻著剛剛醒過來的商文柏。其實我很討厭收拾魚,我受不了魚腥味,給魚開膛破肚時我差點連昨晚吃的那點兔肉都吐光了。
小時侯有一次過節,向來對我臉黑黑的奶奶難得心情好,破天荒地夾了塊魚肉放進我碗裡。我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看著米飯上雪白的魚肉,小心翼翼地夾到嘴裡細細地品嚐,不想此刻卻犯了有生以來最大的錯誤,未燒熟的魚有股令人難以下嚥的腥味。我艱難地咀嚼著嘴裡的魚肉,強忍想吐掉的念頭,幼小的我時時刻刻不忘尋機獲得奶奶的疼愛,以前不論我多乖巧懂事,她都不會露出好臉色,儘管鄰居們都表示羨慕她有一個好孫女。現在難得奶奶向我示好,千載難尋的良機我又怎會眼睜睜地看它溜走,所以我裝出吃的分外香甜的樣子,如願以償地在她臉上捕捉到了素來吝嗇的微笑。媽媽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因為我是女孩的緣故,未能給司家傳宗接代的母親一直遭受奶奶的白眼,在這個大家庭裡難以抬起頭。
可惜我17歲之前的生命中,溫馨的畫面都是海市蜃樓,而且連這種假象都為時甚短。姑媽的一句“這魚怎麼沒燒熟,一股子腥味。”就將我打進了無間道。奶奶的臉上立刻冰霜滿面,陰鷙的眼神彷彿不是在看自己的親孫女而是在看一個世仇,她狠狠的“哼”了一聲,尾音拖的老長,一桌子人全都變的悶悶。母親美麗的面龐上寫滿了焦灼驚慌,想開口為我辯解什麼,嘴唇蠕動著終是低頭默默地往嘴裡扒著米飯;她跟我一樣清楚,任何理由在奶奶看來都是狡辯,只會讓她更加篤定我是個虛偽狡猾滿口謊話的小孩。父親照例是置身事外,彷彿是不相干的路人甲。其實記憶裡在我的生命中,他似乎也只充當過這個角色,如果非要堅持說他與普通的路人甲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他還為我生命最初的起源提供了一條“小蝌蚪”,導致我相貌比起花容月貌的母親甚為遜色。
我自顧自地夾了些愛吃的糖醋茄子去去嘴裡的腥氣,我不想說什麼為自己開脫,多說無益,反正她從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