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衣少年說話時,神情閒閒,還狠狠的白去一眼。
蕭王笑笑說:“我蕭王府又不是難民營,見一個就收容一個,我有那麼多地兒供他們住嗎?”
他們一起走開。
雪意不甘心的跪在原地目送他們漸行漸遠:一雙身影,在斜陽里拉得長長,蕭王與墨衣少年並駕而驅,有說有笑,兩個人的熱絡形成一個奇異的世界,似乎根本就容不下外人的插足。
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蕭王身邊的貼身侍衛忽叫了一聲:“得令!”
騎著馬又轉了回來。
那侍衛對她說:“是墨問公子在蕭王跟前遞了話,你才有這份好運……”
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墨衣公子,就是名傳五國的東瓴公子:君墨問,蕭王最最寵信的結拜兄弟。
三天後,康城傳來聖旨,宣蕭王入京侍駕。
她再次幸運的得來機會可跟著蕭王的親信,一起回京,而後,她做了王府中一洗菜的小婢。
***
再一次正式的見到這個男人,已是大半年之後。
這半年多光景,她住在蕭王府,日日在暗處看著這個偉岸的男子在王府裡進出:溫笑的他,冷淡的他,威懾強勢的他,平易近人的他,練武對招時英姿颯爽的他。
每一個他,都有迷人的一面,每認識他一面,她的痴迷就深一層。
她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喜歡了這個不凡的男子,有時晚上窩在被窩裡的時候,她會想:如果可以做他的女人,哪怕沒名沒份,她亦甘之若飴——
這樣想,她又覺得很羞愧——
雪意原也是世家小姐,若不是家族慘遭鉅變,她也不會落魄到蕭王府為奴為婢。她自小受過“良好”的教養,心中自也有她的驕傲。
原本,她該可以嫁給好個夫婿的,如果不是部落之間的仇殺,滅了她暫居的渥華一族,她該嫁的是這一部落裡一個年輕有為的將軍。
結果將軍戰死,家園被外敵賤踏,相依為命的兩個親人在戰場上先後死去,她本該享有的尊榮,全成了鏡花水月。
在流亡的道途上,她不得不掩起自己絕美的容顏,在困窘裡艱難的求生。
是蕭王給了她絕處逢生的新生活。
從此,這個男人便在她心裡紮下了根,再難忘了他不凡的身姿。他陽剛俊朗的相貌,從救下她那刻起,便深深的烙上了她心頭。
她是妙齡女子,豆蔻年華,少女懷春,最是渴望得到自己心儀男子的憐愛,她會希望嫁給這樣一個男子,這樣的心態,最自然不過。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如今卑微的身份,不可能和這樣一個男子有什麼發展,另一方面,她心頭的驕傲,迫使她很想在那人跟前展露自己的才華,博得他賞識的目光。
有過好一段日子,她被自己這兩種情緒攪得食不知味,睡不安寢。
說到底,她的願望其實很卑微,就只想留在府裡,在暗處,默默的看著他——縱沒有機會做他的女人,就這麼遠遠的每天看上一眼便足矣。
但他連這種默默容她守望的機會,都不肯給。
***
她會被趕出蕭王府,一因為那一盆千秋蕊,二是因為自己的這張臉。
千秋蕊,是禍端,而她的這張臉,是最主要的禍因。
如今身處深宮,每當夜深人靜,回想當初時,雪意總是在不斷的假設:
如果當初,她沒有心懷那種奢望,如果那時,她不曾用自己的容貌,刻意的去招惹他,也許,她還可以在蕭王府再留上一段日子。
當時,她真沒想到,一旦去招惹,便會在一朝之內,失盡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與幸福——
***
蕭王的園子有枝稀罕的茶花,名喚千秋蕊。
雪意自小愛花成痴,極想進去瞧上一眼那絕世的奇花。
她知道蕭王府的規矩:王爺的園子,閒雜人等,不可入內。
可她最終還是沒忍住——既想看花,更想見他。
那日傍晚,她把自己打扮的特別美妍,很刻意的掐準時間,往那茶花跟前一站,與其說是去賞花,不如說是想讓養花的人發現府裡另有一朵絕色的奇葩……
蕭王忙完公務,自書房出來透氣,看到千秋蕊邊上,出現不相干的外人時,二話沒說,冷聲傳令:“來人,把亂闖園子的人扔出去杖罰二十!”
這個男子當真就如傳說中那般無情,誰敢忤逆他得罪他,誰就等著求生不得,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