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在夜風中拂動,靜靜站立,許久不動。但席撒似乎能感覺他的目光正在掃視周遭林地的痕跡,甚至曾在他與易之手中拾起的兵刃上停留。“你是妖族挑戰者?這些人都是你們殺的?妖族紋章也是你們奪的?”
席撒聽他語氣不懷善意,忙展開雙臂。“前輩倘若允許由小子愛侶一件件剝下我的衣甲,一定會相信這只是場誤會。”易之橫檔席撒身前,抱拳作禮,語氣卻無甚尊敬,冷冷淡淡。“道尊欲助父王解除中魏危機,要殺北撒也不必尋此藉口。”
席撒暗想扯淡,忙笑叫易之退開。“非煙休要胡說,道聖早已不問人間紛爭,區區北撒族哪裡能對中魏造成絲毫威脅,又豈會為殺我這等年輕後輩而來?一切不過是誤會而已。”
那身青袍道聖對於席撒的廢話完全沒有搭理興趣,只朝易之道“你也如離王,捨棄中魏?”“父王還是當年那個英明天下的魏王麼?父王自十一年前起漸變,道聖自九年前隱居山林,其中莫非毫無干係?”
說話間,易之腰間寶劍出鞘,凝聚其煞氣的劍刃綻放起尋常人不可見的黑紅光亮,如擴散的水紋,四面張開,過處,凝結的空氣驟然寒冷,鬼哭狼嚎。席撒承受的浩然正氣壓力驟然消弭無蹤,經由煞境啟用,體內煞氣重得掌握,整個人頓覺力量充沛,充滿無懼一切的勇氣。
活動番手足氣脈,席撒發覺完全插不上話,乾脆閉嘴不言,心知那些表面功夫難騙這經歷無數風浪的道門第一聖法眼。“我一生犯下的最大過錯就是當年因為魏王懇求沒有殺死那妖女,直到再無法彌補,這才退居山野。不想,又犯下第三個過錯。”
“上一次實在不該留下這妖孽不殺。”
席撒雖覺受寵若驚,但聽其言辭,早隱約懷疑是說自己。既然難以善了,此刻又不再懼怕他浩然正氣束縛壓制,也不在多餘廢話自討無趣。自覺佩劍不足以乘載全力以赴的戰鬥,便抽出甲內貼身纏繞的,長及數丈的神兵利刃。
易之側目輕瞟一眼,似為盤繞地上數圈的怪異兵刃所驚奇。“本王與愛妃聯手之下,七技大宗師會有何手段應付?本王已經迫不及待了……”話罷,便欲抖手出劍搶先進攻時,驀地,響起個夾雜強烈仇恨情緒的森冷女聲。
“席撒小子口出狂言,本當看他教訓。奈何本王更想知道,天下第一偽君子自覺犯下的第二個不可彌補過錯為何。”
聲音來自頭頂半空,席撒抬頭遙望,只見一身火紅飛龍王皮鱗加身仍顯消瘦單薄的離王正冷眼俯視地上的那襲青袍。黃錦的披袍在風中飛舞,在風系妖法的微光襯托下,更顯華貴。一個人類,竟能修成這等高明風系妖法,讓席撒再不敢懷疑其神脩名頭之虛。
‘莫非離王護衛隊死前曾有訊號,此兩人前後趕到絕非湊巧!武當道聖又何以識得訊號?’
席撒暗自叫好,心想此番殺武當道聖未必不能成功。“我所犯的第二個過錯,就是不該懷疑你,將你囚禁十年。”“哈哈哈哈……”半空的離王放肆狂笑,那張消瘦又不失冷豔的臉,在狂笑中添上鄙夷與不屑。
“一禁十年,直到本王脫困至今,方言後悔?你這偽君子,藉口越來越可笑了!你明知本王將至,故意說這番話以為今日就能善了?這幾年你可躲藏的好啊,本王遍尋不著,知你回中魏趕到,你人早已逃跑。想不到今日明知會撞上本王,仍然敢來!”
席撒眼見形勢逆轉,當即冷笑放話表明立場。“離王遭遇當日已讓小子義憤填膺,若非自知力量不足,早已替離王討此公道。今日難得離王大駕親至,雖然不需小子微薄之力相助,小子狂妄,也非插上一手不可!”
易之不似他那般做作藉口,靜靜舉劍遙指那襲青袍,淡淡然道“道尊既欲奪本王夫君性命,唯決一死戰而已。”
席撒察言觀色,見半空的離王不僅沒有因為得到助力顯得歡喜迫切,相反,似乎變的冷靜,也不知在想什麼的拿眼靜靜打量他們一陣,嘴角忽然揚起抹冷笑。“席撒小子,你可知道他是誰?可知道他與你是何干系?”
席撒心中對離王情緒本顯複雜,目睹她重傷母后一幕時,心生痛恨,然而那番話,那番救治的舉動,卻又足以說明其時用心如何。故而讓他不致痛恨徹底,卻也絕無親近之心。此刻聽她問話,儘管心知肚明所言為何,仍做懵懂不知狀笑言請教。
“北撒族所以敗亡,北撒卡思所以身死,皆因本王所察不明之故而起。然而,真正的禍首確是武當道聖這個偽君子,北撒卡思死於他的成名絕技滄海無情之下。是以,他決然是你殺母仇人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