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了,正臉色凝重地走向我。
“我們先去找這位李醫生吧。”她道。
“嗯,我也這麼想。”
我們一起來到三樓的診療室,李國榮正忙著接待病人。我們說明來意後,他便把我們帶到另一個房間。
“狄元慶,我對他有印象,”李醫生開誠佈公地說,“他來我這裡看過三次,第一次是初診,他說他常發低燒,吃不下飯,我看他下肢水腫得厲害,又有乙肝病史,就給他開了化驗單。第二次他是拿著化驗單來的,我看了檢驗結果,確定他得了肝癌,建議他住院治療,但我也明確告訴他,手術存在風險。他說他要回去考慮一下。過了兩個星期,他又來了,這次,他是來問我,他還能活多久。”
李醫生乾脆冷漠的語調和他那毋庸置疑的專業意見聽得我渾身陣陣發冷。
“李醫生,我爸,他、他還能活多久?”我聲音發抖地問道。
李醫生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就是他兒子?”
“是的。”
“他跟我提到過你,”李醫生走到屋子的一角,又回過頭來看著我,“我對他說,他最多能活八個月。但是,如果手術成功的話,他的生命有可能延長三至五年;運氣好的話,還可能會痊癒。”
“他怎麼說?”
“他拒絕了。他說他只是個小鎮警察,收入不高,家裡還有個生病的兒子,他不想花冤枉錢在自己的身上。他還說,他不想為了治療而戒酒,因為他已經喝慣了。”
他是喝慣了。我媽下葬那天晚上,他在自己房間裡喝了一瓶從鄉村小店買來的劣質白酒,自那以後一喝就是五年。我無法知道他喝酒時是什麼心境,因為他從來沒跟我說過,他也不允許我打聽他的事,在我看來,他完全把我隔絕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我努力振作起精神,問道:
“那李醫生,他最後一次來你這裡看病是什麼時候?”
“時間可能是一個星期前吧,大概是二十號,對,應該是二十號。”李醫生坐到一張皮質椅子裡,若有所思地說。
“那天他有沒有說過什麼?”
“你指什麼?”
“比如打算、想法什麼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問什麼。
李醫生笑了笑。
“他沒說什麼。不過,他最後一次來見我時,跟前一次剛聽說自己得病時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剛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後,他跟別人差不多,被嚇呆了,走出門的時候哆哆嗦嗦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這我能理解,哪個人突然被判了死刑都會是這樣子,我看得多了,”李醫生嘆了口氣,突然話鋒一轉,“但他最後一次來,卻顯得很從容。他好像已經作了決定,所以當我告訴他,他可能最多隻能活這些日子後,他並沒有什麼很大的反應。他說他得去銀行看一下自己的存款,然後,他又問我有沒有認識的保險經紀。”
“保險經紀?”我跟林小姐異口同聲地叫起來。
李醫生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隨後站起身。
“你們稍等。”
他走出房間,等他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張名片。
“這就是我介紹給他的保險經紀,我不知道他們是否聯絡過,不過,你們可以試試。”他把名片交給我。
我們出門的時候,他對我說:“你父親是我看到過的最不肯聽從醫囑的病人,大概也是最不怕死的一個了,所以我對他印象很深。”
保險經紀姓張,我們一離開李醫生的辦公室.林小姐就用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我聽到她說:
“喂,是張先生嗎?我是李國榮醫生的朋友,我想問一下,最近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狄元慶的人……狄仁傑的狄,元宵的元,慶祝的慶……對,五十歲……男的,當然是男的……你有沒有見過他……哦……好的……”對方大概在查資料,林小姐看看我,用眼神問我,要不要接電話?她剛剛就問過我這個問題,我搖搖頭,不知為什麼,我不想跟這個保險經紀說話,我連聽都不想聽。
電話裡大概重新響起了說話聲,林小姐馬上把注意力集中了過去。
“是意外傷害險?幾份?十五份?受益人是誰?哦,他兒子,狄亮,對,那是他兒子……”她的聲音輕了下去,她又看看我,我避開了她的目光,我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張先生,你是什麼時候見到他的……二十號……大概是幾點?下午一點……那麼,十五份的金額大概需要多少錢……一千元一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