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身子,只看到那馬車華麗至極,銀色的雪照著那明黃的顏色,竟如故事裡的神仙下凡一般。
馬車上走下三個人,或者說,兩個大人一個少年。
她只認得其中的一個,便是那一直半彎著腰跟在那個大人身後的寧公公,京都裡皇上下了什麼旨給棠府,蓋由此人入府宣讀。
風聲鼓譟,她的手都凍紅了,父親隨那三人走至靈堂,不期然看見凍得瑟瑟發抖的她。
“茵茵……”
父親只一句話,便哽住了喉。
寸心萬緒,咫尺千里。美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憐意,未有相憐計!紅顏遠,相思苦,幾番意,難相付。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斬相思不忍顧!
不成想卻是那少年走了過來,牽起跪在地上的她:“女孩子身體矜貴,莫要著涼了。”
她沒見過這麼美的人,一時間連話都不會說了。果然是天神下凡吧?
人間哪裡會有這般俊美的人呢,原來戲文裡唱的芝蘭玉樹,傾國傾城,配與他的姿容,也稍顯遜色。
父親身邊的人,神色落寞,看了他們一眼,而後道:“皇兒,帶她休息去吧。”
少年解下自己的裘衣,白衣勝雪,覆於她身上。那裘衣還留著他的體溫,暖暖的,似有梨花香氣而來。明明是寒冬臘月,她卻恍如看到春暖花開。
“走吧。”
她覺得自己是中了他的仙術,不然怎麼會他說什麼便聽什麼呢?
雪地裡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他走在前面,也不回頭,但卻總是能在她落下的時候放緩了腳步等待她。雪在腳下發出聲音,天地間一片無盡的銀色,他們這樣走著,就彷彿這世上只有他們二人一般。
走至她的閨房,少年轉過頭來,看著她:“你莫要傷心,你娘她去了一個好地方,逃脫了這世間愛恨苦。”
他說的話晦澀難懂,她一知半解,不做聲的看著他。
他伸出一隻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你叫什麼名字?”
“棠茵茵。”似是怕他忘記,又說道“桃之夭夭,芳草茵茵。這是我娘教給我的!”
少年笑了笑,將她耳鬢邊的碎髮攏了上去:“嗯,你娘給你取了個好名字。”
說罷,推開了她的房門,側過身:“茵茵,回房睡覺吧。”
她應言走了進去,無意識的關上了門,外面的雪還在下,沙沙的打在窗上,她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又推開了眼前的門。
門口的人似是沒有想到她會推開門,微微詫異。
她拽著身上的裘衣,過了好久,才問道:“你呢,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天上的神仙麼?”
那少年似是才恍過神來,笑道:“你看我像神仙麼?”
她往日裡知道的神仙極少,除了那大鬧天宮的弼馬溫之外,就只認得玉皇大帝和太白星君。
於是拈著膽子問道:“你是太白星君吧?”
少年笑出了聲來,他清秀俊美,即使是在月光清輝之下,容顏也不會顯得失色,笑容裡有藏不住的清氣。這是長久在書本中浸潤沉澱出的氣質,周身有如蒙著煙氣般。
見他笑了,茵茵又問道:“可是太白星君不是老頭子麼?你怎的這麼年少?”
少年笑而不語,眼神中似是在鼓勵她繼續說下去。於是茵茵猜著:“你是小白星君,對不對?等到太白過了世,便由你接管,對不對?”
小白星君上前一步,擋住吹向她的風,道:“對。”
他俯下頭,輕輕地吻在她的臉頰,輕柔溫暖。風吹過來,院子周圍的樹嘩啦啦作響,搖曳不停,這小小的聲響在整個寂靜的世界裡,像是唯一的存在。他觸到她的臉頰,柔軟如同花朵,在他的嘴角邊輕輕綻放,那觸感從他的舌尖蜿蜒而下,漸漸蔓延到他的心臟裡。所有風都停住了,所有的時間都停住了,只有他們二人。
這一刻,便是地老天荒,地久天長。世代綿延的青山,萬古流傳的河流,此間的一對佳人,也不知見證了誰的懵懂,誰的悸動。
第二日醒來,她便喚來琉璃,跟她說自己昨夜見到了小白星君,琉璃不信,她惱著要給琉璃看小白星君的裘衣。
翻了半日,也沒找到。不甘心的去問父親,父親也說昨晚府內並無客至。她卻固執的相信著,縱使沒有人相信。
身邊似有人輕吻她的唇角,那感受奇異的跟夢中的觸感相似。茵茵伸出一雙玉臂,勾住了那人的頸:“小白星君,不要走……”
誰在嘆息,誰在輕撫,誰的身體在誰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