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考慮怎樣懲處他對自己的無禮,片刻之後,楚刑天只是詭異一笑,“也罷,不妨就讓你們兄妹……團聚吧……”說著,楚刑天率先朝外走去,錯身而過的瞬間,團聚二字驀地出口。
言止戈瞳孔一縮,不知為何聽到那二字時竟有種想要逃走的衝動,可是,他的腳卻不由自主地跟隨著走在前面的人。
巡視的侍衛看到帝王突然出現均慌張地跪地行禮,楚刑天卻一言不發依舊那副不慌不忙的姿態穿過人群,言止戈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心中只餘忐忑。
楚刑天停在一處偏殿前,回神瞥了眼因自己突然止步而後退一步的人,似笑非笑地開口,打斷這一路的窒悶,“怎麼後退了,莫不是不敢進去?還是二哥一直以來都是用嘴來惦記那位表妹的?”
又是這種嘲諷的語氣!言止戈蹙了蹙眉,自從他出現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理所當然的倨傲、蔑視和利用,然而,近來這態度……就好像是看透了即將爆發的陰謀,冷眼旁觀之餘,甚至不介意為敵人推波助瀾,孤注一擲地瘋狂於最後的毀滅。
言止戈有種預感,推開這扇殿門,他們都將萬劫不復。可是,萬劫不復也罷,毀滅也好,他的私心裡叫囂著終結這一切,哪怕等待的,是不可承受的審判。
握緊的拳慢慢鬆開,手掌貼上硃紅的殿門,輕輕一推,門應聲而開。
原來一切都這麼的簡單……
言止戈收回手,抬眼看向殿內,只一眼,明明背對著溫暖的春日驕陽,心卻如墜入寒潭。
殿中正對的地面是一個一丈見方的池子,深不可知,那刺眼的紅攜著撲面的腥膩之氣令人慾吐。血色上漂著點點黑漬,不時攪起陣陣血波。
言止戈渾身泛寒,僵立著,顫抖著,卻吐不出半個字來。那並非汙漬,而是蠱蟲。這種蠱言止戈自然是認識的——血蠱,生命極其短暫,然性嗜血,一隻血蠱可以在一個時辰內吸乾十個成年武士的血。最可怕的不是它的嗜血,這種蠱會迅速地尋找宿主,在吸乾宿主血液的同時,繁殖出數量可觀的幼蠱。只要有血,它就會跟老鼠似的,無法滅絕。
“只要將它投入戰場……”
“你瘋了!”言止戈猛然回頭,驚恐地打斷平靜無波的楚刑天,“一旦它們開始寄生就再沒有辦法控制它們的繁衍,不只是南越,就連苗疆計程車兵們也無法倖免!”
“呵……”楚刑天斂下眼瞼,毫無溫度地輕笑,“朕以為你第一眼看到的會是你心心念念要見之人,原來你那所謂的執念也不過如是……”
他說什麼?言止戈遲疑著回頭,視線一寸寸掃過那粘膩作嘔的液體,墨黑的髮絲沉沉浮浮,映著一張極度慘白的臉。言止戈的心一抖,上前欲將人從血池中拉出,然而他只跨出了一步,空氣中彌散的血腥味突然變得更加濃烈,視他為敵一般尖銳刺骨。
“素綺。”楚刑天不悅地蹙了蹙眉,聲音轉冷。
聽到這熟悉的冷斥,素綺猛然震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視線觸及楚刑天,素綺掙扎著爬出血池,跪趴在地。一身腥紅辨不出原本的衣色,髮絲根部粘成褐色的條狀,髮梢卻不停地滴著血珠。
“素綺參見陛下……”
虛弱的掙扎,固執的君臣之禮,看著眼前這女子,言止戈不由閉上眼睛,他終於明白楚刑天為何會有那麼一問。
難道你還能讓她脫離朕的掌控不成?
不能,自然是不可能啊!
“素綺,你可還記得這人?”楚刑天抬起下巴指了指僵立的言止戈,唇邊噙著抹冷冷的邪笑。
素綺抬頭看著言止戈,慘白的臉上,看不出半絲情緒波動,“他是素綺的表哥。止戈二字是姑母所起,他的容貌也與姑母極為相似,素綺自然是記得的。”
什麼?!
距離大殿不遠的樹上,鳳家父子面面相覷。原以為籌碼握在自己手中,然而事實卻是,那女子根本不是他們以為的失去記憶後淪為人僕,而是十餘年的心甘情願。既是如此,楚刑天為何令她說出實情,他並沒有打擊言止戈的必要,況且,這麼做可是成全了他們啊!
“他這招算投石問路嗎?”楚央遲疑著問出了口,以楚刑天的頭腦,未必不算計著他們此刻已身在附近。
鳳冽辰並未介面,只是示意他繼續看下去,暗地裡卻凝神戒備。
殿內之人似乎對殿外的窺視毫無所察,楚刑天站在大殿門口,一隻手覆在身後,一隻手把玩著腰間的玉璜,半響,才開口道,“可想與他相認?”
“聽憑陛下吩咐。”素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