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頭髮,無奈地想:出門是該戴帽子了。
街那頭突然奔來一騎,邊跑邊喊道:“何總管!何總管!”
在突厥呆久了,不但話說得利索,聽得更利索。就如此事,毫無違和感。
何容錦招了招手道:“這裡。”
馬驟停,一個衛士翻身下馬,將韁繩交到他手裡,“特勤急招你回府。”
“哦。”何容錦拎著韁繩,慢吞吞地摸了摸馬的鬃毛,似乎在安慰它一路奔波勞苦。
“何總管。”衛士急得眼睛都紅了。
“莫急莫急,讓它喘喘。”何容錦牽著馬兒轉了個個,施施然地坐上馬,輕輕一踢馬腹,馬便衝了出去。剛喝了酒,這麼一顛簸,胃裡頓時翻江倒海起來,好不容易熬到府門口,他立刻跳下馬來。
一隻手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何容錦正想道謝,就聽手的主人冷笑道:“騎個馬都受不了,如何擔當盛文總管?”
何容錦側眼看去。按住他肩膀的人高額闊面,面板黝黑,個子足足比他高出一個頭,正是與自己一文一武分擔府中總管的昌武總管額圖魯。
“多謝。”他伸手想撥開那隻手,額圖魯就梗著脖子不肯松。何容錦哭笑不得,“特勤有事找我。”
額圖魯這才放下手來,“你不必進去了,可汗急事密詔特勤入京都。我們即刻啟程。”
何容錦道:“什麼事?”
額圖魯道:“不知。”
“那容我先去收拾兩件衣服。”何容錦說著要往裡走,就看到確珠在衛隊的簇擁下從府裡走出來。
確珠五官像極巴勤可敦,是突厥出名的美男子。五官深邃卻不突兀,嘴角不笑亦揚。他注意到何容錦和額圖魯,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道:“你杵在門口做什麼?還不上馬?”
何容錦道:“是。”
額圖魯疑惑道:“你不是說要收拾衣服?”
何容錦道:“特勤已經吩咐人幫我收拾,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確珠望過來。
額圖魯道:“你怎麼知道特勤吩咐人幫你收拾?”
何容錦翻身上馬,摸了摸腰際的葫蘆,微笑道:“我只是看到一個包袱,用的是我用舊披風改制的桌布。”
確珠這才飛身上馬,突然對已經上馬的額圖魯道:“我想了想,你還是留下來看府吧。”
額圖魯臉色大變道:“特勤?”
確珠道:“兩個總管一道離開,府中無人拿主意。”
“那為什麼是我……”額圖魯瞪著何容錦的後腦勺。
何容錦道:“我不擅長騎馬,不如我留下來看府。”
確珠目光冷冷地掃過他的面容,直看的他低下頭去,才朝額圖魯擺手道:“他會漢語西羌語,或許用得上。此事就此決定,不必再說。”他說著一夾馬腹朝前縱去。
衛隊隨行。
何容錦回頭看額圖魯,嘆氣道:“抱歉。”
“哼!少貓哭耗子!”額圖魯從馬上下來,氣呼呼地往裡走。
馬蹄聲越來越遠,確珠更是連影子都瞧不見了,何容錦只好隨軍跟上。
從哂勃特到京都若日夜兼程走官道需十日,確珠為了儘早到達,盡走捷徑,穿林淌水,翻山越嶺,其中之顛簸辛苦,不堪細數。
頭兩日,何容錦還能邊喝小酒邊觀賞沿路風景。自第三日起,他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蔫蔫地坐在馬上。有兩次還差點從馬上跌下來,幸好確珠早看出他體力不支,叫了兩個親衛沿路照看他,這才繼續拖著半條命。
如此熬到第八日,至傍晚,他們終於趕在京都城門關閉之前趕到。
看著沿街的建築,何容錦只覺口乾舌燥。縱然省著喝,一葫蘆的黃酒也只撐到第五日,三日滴酒未沾對他來說,比三日不進飯更痛苦。
一家酒鋪突然出現在眼前,濃郁的酒香頓時將他全身上下的酒蟲都勾引了出來。他嚥了口口水,正想勒馬,就聽到前方一道破風聲,一條鞭子朝面門揮來。
他急忙一個鳳點頭避開去。
鞭子劃過空中,收回確珠手中,他警告般地瞪了何容錦一眼,很快回頭,繼續疾馳。
只這麼一來一去的工夫,酒鋪已落到了後頭。
何容錦輕嘆一聲,死心地伏低身子,隨馬前進。
到可汗王宮外,確珠竟然無須任何通報便被直接放行。饒是對突厥政事不太上心的何容錦也暗暗訝異。
馬隊長驅直入,連進兩道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