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力主先皇后殉葬。
他認得,皇帝自然也認得。
這些他再熟悉不過,曾伴他近二十年歲月的瘦金體字,原來也可以這麼無情,幾個字句就斷送了他親生母親的性命。
納儲格的灰塵漸漸落定,他的心也慢慢沉到一個不可見的暗處,目光空洞直視前方,過了很久才比手勢,“下詔,革了撫寧王韓朗所有職位,軟禁府門,等待發落。”
“皇上,那麼快就……”這回倒是楚陌猶豫了。
“朕才是皇帝。”少年天子轉回頭,手語與目光一樣透出決絕。
而韓王府這些日子,依舊春暖花開,萬物更新,一副欣欣向榮的樣子。
可惜韓朗氣色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也灑脫幾乎足不出戶,在家養病。開始幾天,巴結的大臣會來探望,他高興就見,不樂意就趕人;後幾天,有這心思大臣也覺得沒趣,不再登門;幾個膽子大的,乾脆溜達進了韓焉的門庭。
韓朗樂得清淨,偶然會獨自去餵養家中白白肥肥的信鴿,或者一個人在偌大的書房呆坐半天。
清閒了那麼幾天,韓朗的心思又開始活絡,提出與華容賭博對羿,並說好誰輸幾目就賠多少銀子。而華貴因記恨韓朗搜刮了華容的銀票,也來湊熱鬧,拉著府中的下人一起開外局。自認了解華容的他,自信地將寶押在了韓朗身上。
誰知,萬能的韓朗棋藝根本不高,關鍵一步總是給對手留餘地,多次讓華容反攻成功。華容贏得臉上桃花朵朵開,還很識趣地拿扇面擋住笑歪的嘴;最後如果不是華容見到華貴發青臉色,故意輸給韓朗幾局,韓朗壓根沒翻身的機會。
玩得正歡暢時,卻聽人有人稟告,“老王爺春遊來拜訪。”
韓朗賴皮地掃亂棋盤上將輸的棋子,“玩不成了,換裝出門迎接!”
老王爺還是人未到,肚子先挺到。
韓朗看著那大肚子就想笑,礙於官家顏面,強忍施禮。
王爺見到韓朗就揮手招呼,“韓朗啊,我這次帶了好些好吃的,你以前不是最愛吃怪東西嗎?來嚐嚐!我府裡那群老廚子,進了棺材也做不出那麼好吃的!”
韓朗神色一僵,恭敬回道,“王爺忘記了,韓朗不吃外食。”其實吃了也吃不出什麼味道。
老王爺掃興,嘟起嘴巴,歪頭不吭聲。
韓朗徒然微笑,眼眉彎彎,“其實韓朗心裡一直個問題想問王爺,卻不知道恰當嗎?可總覺得現在不問,怕以後沒什麼機會問了。”
“你想問就問,哪裡來那麼多廢話!不過簡單點啊,別和那個韓朗一樣,成日不知道問什麼。”胖胖的王爺又開始糊塗。
“韓朗一直想問,王爺伸手摳得到自己肚臍不?”韓朗果然正經八百問了。
所謂請將不如激將,老王爺跳著大吼,“誰說我不能,我現在摳給你們瞧。”
韓朗終於剋制不住,彎腰哈哈大笑,難以遏止的大笑,樂之極矣。
一旁的眾人,均不知所措,想笑又不敢出聲。忽地他們聽到,韓朗的笑聲轉為猛咳,一聲強過一聲,咳得韓朗直不起身,流雲跨步上前,卻晚了一步,韓朗咳噴出了一口鮮血,緊接咳嗽止住,換成一口口地噴血。
大夥傻眼的同時,卻突聽有人大喚:“聖旨到,撫寧王韓朗接旨。”
第二十一章《【一受封疆】》殿前歡ˇ第二十一章ˇ革撫寧王韓朗所有職位,軟禁府門,等待發落。
旨意簡潔明瞭,不消一刻便已宣完。
韓朗跪在青石路面,起身時稍有困難,不過接旨的雙手很是穩健,起身之後沒有一句話。
送旨的公公顯然意外,立了有一會,終於忍不住:“太傅你沒有話回給皇上?”
韓朗側頭:“公公覺得,我應該回皇上什麼話?”
那公公走近,到韓朗身邊:“皇上讓我問太傅,六年之前,先皇病重,太傅是否曾給先皇上過一道奏疏,並因此害了一個人的性命?”
韓朗沉默,看著手裡領到那張聖旨,許久才問:“這麼說,就是因為那道奏疏,皇上下了這道聖旨,要我等候發落?”
公公頓首:“皇上的心思奴才們哪裡知曉,太傅如若有話,奴才可以代為轉達。”
“那就請回皇上,微臣領旨。”韓朗低聲,立在風口,最終乾脆將聖旨拿了,一下下擦手指間的血跡。
滿院子的尷尬,沒有一個人作聲。
老王爺的手搭上了肚皮,隔半天開始眨眼:“韓朗你手上怎麼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