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們尚且朝不保夕,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死在變亂裡,更何況是貴族們。因為變亂在母國待不下去;而出奔別國,甚至在別國入仕的貴族多不勝數。
只是鬥心他到底憑著什麼在晉國立足呢?
“你難道不是嗎?”他持起手裡的木棍;隔空指了指她。
半夏的面龐白了白,“你這話甚麼意思?”
鬥心坐在那裡,他把篝火稍稍拉開了些;“晉人對你的本事挺看重;你在秦國做的那些事,秦人也沒好好捂住,竟然傳到了晉國那裡去了。你怕是不知道,你幫助秦伯俘虜的那個晉國大夫;給晉國帶來多少麻煩。”
“所以晉人想要殺我不是?”半夏笑了笑,“怎麼;大夫想要把我送到晉人的手裡做投名狀?”
“晉人不會殺你。”鬥心的臉色一時間變得很奇怪,“你若是在楚人的手上,或者是在秦人那裡;對於晉人來說都是一個極大的麻煩,自然是死了的好。但是你若是在他們手上那就不一樣了。”
“恐怕我一個是不夠的。”半夏道。
“當然,我還有我自己的身份。”他說到這裡,嗤笑了一聲,“我若是想要在晉國有一番作為,有你那是遠遠不夠的。”
鬥心的這番話,沒有使她憤怒,半夏不但不憤怒,反而鬆了口氣。若是他拿自己有用的話,那麼一路上就不會對她動手。
不過……
“剛才你話裡的意思,是想要把楚國的一切都告訴晉侯?”
“怎麼會?若是都告訴晉人了,那我還有用嗎?”鬥心說著,他坐在那裡,見把火已經撥弄的差不多了,拔出手裡的銅劍到河邊清洗劍身上的血跡。
半夏聽到嘩嘩的水聲,蜷縮在水邊沉沉睡去。
鬥心帶著她上路,鬥心之十三歲開始就跟著父親在軍中征伐,對於楚國各個關隘道路十分清楚。
他帶著她直接躲避開各處有楚兵把守的關隘,抄小道,直接往外奔去。
越是往北,就越感覺到天氣的轉涼,還有加在身上的寒意。
她坐在車上,周圍都是田地。這一路走的並不太平,路上曾經有一夥農民想要打劫鬥心,結果被鬥心以一敵多,殺了三四個人,那群由農民集聚起來的強盜丟下屍體,慌不擇路的跑了。
以前她每次出行,幾乎都是在郢都或者郢都周圍。去屈眳封邑上,也有大把計程車兵護衛,看到那麼一群舉著農具凶神惡煞的衝過來的農民,她明白外面也是很危險。
所謂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農人,也有很大的可能變成吃人的豺狼。
她坐在車板上,心下已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她不打算跟著鬥心去晉國,晉國是個什麼情況,她完全不知道。在楚國,她已經有封田,哪怕是去秦國,她也有之前的事蹟在,不怕什麼。但是晉國對她來說,就是個很陌生的地方。而且在晉國肯定不會比在楚國和秦國好。
可是她要怎麼逃走?又怎麼平安的回到郢都。
這天下不太平。
鬥心打扮成普通庶人的樣子,和半夏假扮成一對夫妻,他故意在兩人的臉上和身上抹了泥土,弄出一身灰撲撲,惹人嫌棄的模樣。果然關隘把守計程車兵對他們也不多加盤查,只是做做樣子翻了一下他們那些東西之後,就揮手讓他們過去。
半夏特意看了幾眼這條道路四周的情況。這一路上她這樣默默的記住自己走過的道路情況。
總有一日她用的上。
半夏坐在車上,走了好長一段路,鬥心拉住車,讓她休息一會。
他不怕她跑,因為他知道,她就算是跑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沒辦法回去。說不定路上還要被人打斷腿,作為奴隸賣了。
他相信,她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不然也不會乖乖的更了他一路。
“過了下一個關隘,翻過三座山,很快就到晉國的地界了。”鬥心道。
半夏拿著竹筒,喝了點水,“到了晉國之後,你要怎麼辦?”
“怎麼辦?”鬥心想起已經死了的父親鬥穆,眼底冒出一股猩紅,“自然是為都是報仇!”
半夏放下竹筒又不說話了,鬥心抬頭,看到她髒兮兮的臉,她也知道自己那張臉是個禍患,所以不用他下手,她自己把面龐上擦的髒亂不堪。
不過就是這樣,她的那雙眼睛,還是亮的喜人。
“你放心,到了晉國,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都要把我交到晉國人的手上,到時候對我,恐怕都難見了。還說甚麼不會虧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