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兒。”他居然還抬起受傷的左手,在右肩處比劃了一下。
“別亂動!”顏鈞一把推過去,清秀卻比端華不知穩重了多少的面孔上難掩怒意,“我說你啊!都什麼時候了,還想射人家頭盔,怎麼如此好炫耀!這下好了,你和崔乾佑兩個,一左一右,倒成了一雙!”
“好你個顏鈞!我方才退敵有功,還受了傷,你不說安慰,反而來諷刺我!”端華邪邪笑道。
“諷刺的就是你!”顏鈞道,轉眼間居然玩心大起,十足的小孩子模樣,“反正你現在受傷了,我愛怎麼欺負你,就怎麼欺負你!”
“……你!”
顏鈞大笑起來:“罷了,你自己當心著,好好休息罷,我走了。”
端華點點頭,看著顏鈞退出去,拉上了門,突然感覺這屋子裡格外寒冷起來。肩上的傷口雖不致命,其實算是很重,方才處理時肩胛白骨都清晰可見。這麼深的傷口,萬一最近又有戰事,還不知怎麼影響呢!端華煩躁地把頭埋進雙膝間,只是這個動作又牽動了傷口,他倒吸了口涼氣。……受傷了。如果有琅琊在,琅琊絕不會讓他受傷。即使他會受傷,琅琊便一定傷得更重。李琅琊曾經拼了命為他擋下那火焰獅子的攻擊,還曾經……
即使他會受傷,琅琊一定傷得更重。無論是身體,還是心。
端華猛然抬起頭,半晌沒有一點動作。空無他人的黑屋子裡,只有炭火在燃燒著,沒有人看見年輕將軍的雙眼中湧起的晶瑩淚光。
“琅琊……你要我怎麼辦才好……”
第 27 章
(二十七)
就這麼回到了長安城。李琅琊走在街上,竟然連一絲熟悉的感覺也不存在。這讓他不禁感到微微的悲慼。短短兩個月,如果說,以往的長安城是繁華的,那麼,現在則是蕭索的;如果說,以往的長安城是青春的,現在則竟是宛如行將就木一般。街上不再有那麼多的買賣,開門的鋪子也少了許多。李琅琊回到長安城的第一玩,居然發現自己離開不過短短半月有餘,如今的長安,竟是連夜市也沒有了。李琅琊只是負手在空蕩蕩的西街上獨立片刻,就無言地回了薛王府。
大殿內燃著蠟燭,李隆基端坐於臥塌之上,一隻手搭在茶盞的蓋子上,雙目緊閉,正聽邊令誠說話。
“聖上!”邊令誠彎腰作揖道,“據臣看來,在潼關這些時日,高仙芝肆意誇大敵軍聲勢,擾亂軍心,封常清更是操練不勤,並且還夥同兵馬司侵吞朝廷發給的糧餉。如此罪狀,萬望聖上明察。”
殿內的長燭仍舊高燃,邊令誠幾乎是慷慨激昂地陳詞著,李隆基雙眼緊閉,一語不發。
“聖上,薛王府九世子李琅琊求見。”
邊令誠眼神一獰,卻很快低下頭去,皇帝並未曾看見。“既然九世子來了,那聖上,臣就先告退了。”
“好了,你先下去,明日來領旨。我自會決斷。”李隆基聽到“九世子”這個稱呼時似乎頓了片刻。雖然他面上顏色未變,但邊令誠眼尖地發覺,皇帝右手扶著茶盞,裡面的茶水潑出來不少在茶碟中,微微地冒著熱氣。邊令誠垂下頭,眼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他知道,自己的話怕是已經讓皇帝信了八九分,諒那九世子雖然早年得寵,卻也不能如何。
“宣薛王府九世子李琅琊晉見——”
“世子,請。”
李琅琊今日打扮十分特別,他未曾身著朝服,仍舊是平日裡的衣袍,只是為了禮節起見,他今日著了件藍袍,樸素得異常,幾乎像是平民的裝束。他在跨入暖閣時,碰到了從裡面出來的邊令誠。
“世子,”邊令誠趁左右無人注意,訕笑著湊上前道,“聖上心緒似乎不太好,您還是好自為之。”
“多謝邊公公提醒。想來邊公公方才必是受了聖上御訓,才提醒在下這一點的?”李琅琊如是道,不慌不忙,“如此說來,在下倒是要先感謝邊公公,以身試聖心,又告訴在下這麼好的經驗了?”
“你……”邊令誠再次遭他言語搶白,臉上掛不住,這看起來清秀老實的年輕人,居然如此牙尖嘴利。
李琅琊衝他拱拱手,撩起衣袍進了東暖閣。
“看你還能得意多久罷……”
李隆基瞥見李琅琊那身裝束後,眉頭微妙地皺了起來。李琅琊只當做沒看見,撩起衣服跪下道:“臣李琅琊參見聖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琅琊……”李隆基蹙眉道,話音微微有些氣喘,顯然未曾從方才邊令誠帶來訊息所給予他的憤怒中完全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