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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息。

惡人的靈魂是一個使他自己也會恐懼不已的可怕的東西。烈格雷儘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可是做不到。沒有人知道靈魂起止於何處,沒有人知道靈魂會想些什麼。烈格雷的靈魂此時想起的事,都是他親身所為、使他戰慄的罪惡行徑。可是這些罪惡永遠無法挽回了,就像靈魂的不死一樣不可改變、不可彌補。他心裡已經隱藏著一個鬼魂,卻把別的鬼魅都阻隔於門外,這根本無濟於事!在他心底激盪著鬼魂嘆息、哀叫的聲音,儘管繁瑣的俗務把這哀聲深深掩抑,它卻仍然是尖銳、淒厲的號聲——預示著末日即將來臨。

即便如此,烈格雷臨睡前還是要鎖好房門,裡面頂上一把椅子,然後在床前點燃一盞可以徹夜長明的燈,床頭還藏著手槍。他仔細檢查窗栓是否插緊,然後嘟囔著:“我才不怕鬼怪和它手下的鬼兵呢。”他很快就入睡了。

是的,他睡著了,因為他太累了;他睡得很沉。可是後來夢中卻出現了一個陰影,一個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子在他頭上飄懸著。他看到的是他母親的屍體,然而是卡西把它高高懸起來,讓他辨認。他還聽到了尖叫聲和哀嘆聲亂紛紛地混雜在一起。他雖然看見了、聽見了這一切,卻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睡夢裡,他掙扎著想從夢中醒過來。就在半睡半醒中,他確信有個影子正走進屋子裡。他看見門開了,可是自己的手腳卻絲毫動彈不得;最後他終於轉了個身,清醒地看到門的確是開著的,一隻手正在捏滅床頭燈。

天色陰霾,月光黯淡,他看見了!——從門口輕輕飄進來一個白色的影子!他聽到了它披著的屍衣輕輕抖落的聲音,沉悶而又細碎。它冷冷地立在床前,一隻冰涼的手搭在烈格雷的手腕上。烈格雷聽到了一個低沉的、可怖的聲音:“來吧!來吧!來吧!”他在極度的恐怖中不禁大汗淋漓。他不知道那個白色的鬼影是在什麼時候、如何走出了這個房問。烈格雷跳下床,拉一拉房門。房門依然緊閉著,鎖得嚴嚴的。一陣昏暈襲來,他跌倒在地上。

此後,烈格雷比以往更加奢酒,喝酒時不再謹慎,而是更加肆意,無所顧忌。

不久以後,村裡人都在傳言烈格雷身患重病,快要死了。過度飲酒報以他這場致命的疾病,他在來世應遭受的報應似乎已被提前拖入今世中來。他的病房裡瀰漫著的恐怖氣氛簡直沒有人能夠忍受。他不停地失聲號叫,喃喃囈語,描述著他看到的影像,所有聽到這些話的人恐怖得血液幾乎要停止流動。似乎在彌留之際,他床邊還站著一個冷漠的、慘白色的影子,對他說:“來吧!來吧!來吧!”

事情十分湊巧,在烈格雷看見白色鬼影子的當天晚上,有些黑奴瞧見了兩個白影。它們步履倏忽,穿過了林蔭路,飄向大路。人們在第二天發現主宅的屋門大敞著。

卡西和埃米琳過了好久才在小鎮邊上的樹叢中停下來歇息,伸伸腿腳。天就要亮了。

卡西一身黑裙,視其風姿,儼然是克里奧爾的西班牙貴婦。她頭戴小黑帽,帽沿上垂下的厚厚的印花面紗遮住了面孔。前文曾敘述過她的一段逃亡經歷:在那期間,她假扮一位克里奧爾女郎,埃米琳扮為她的女僕。

卡西舉手投足間展露出來的風姿與她自己的設想極相稱,因為她幼年時代始終在上層社會中蒙受薰陶。她還有許多舊時的衣服和珠寶,這些衣飾正好用於她喬裝打扮。

她在郊區稍事停留,發現有賣皮箱的,於是選了一隻很好看的皮箱,並叮囑賣主沿路把箱子送到自己手中。這樣,她隨身帶著一個用小車推箱子的小僕人,埃米琳手著揹包和各種小包緊隨其後。卡西像一位雍容的貴婦人一樣,住進了一家小旅店。

安頓食宿之後,她看見了喬治·希爾比。他給卡西留下的印象極為深刻。當時喬治住在這家旅店裡等待著下一班輪船啟航。

卡西曾在閣樓上的小洞中偷偷看見過他,看見他帶走了湯姆的屍體,也目睹了喬治與烈格雷之間的一場紛爭,她心裡不禁暗暗喝彩。每當夜晚來臨時,卡西就假扮鬼魂,輕輕地在院子裡走動。有時候她會聽到黑奴們私下裡議論湯姆的事,從而知道了喬治的身份以及他和湯姆之間的淵源。她得知喬治同自己一樣也在等下一班輪船,而且對喬治很快產生了信任。旅館中的客人並沒有對卡西的姿容舉止產生懷疑之心,她總是出手闊綽,而這類人一般不會引起別人尋究底細的好奇心。卡西在籌備錢財的時候就早已預料到。

一艘輪船在黃昏時分停泊在港口。喬治·希爾比殷勤周到地攙扶卡西上船——這正是肯塔基式的禮貌。喬治經過一番努力,最後把她安置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