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過隨手打發你去陵安看一看,就看出這麼多問題,那那些朕不曾派人去看過的地方,是不是也都如陵安一般,藏了不知多少蛀蟲在後面!”
蘇浙一路匆忙趕回來,神色有些疲憊,但還是強打起精神道:“陛下多慮了,臣一路從陵安回來,沿途也曾暗中查訪過別的地方,並沒有出現像陵安這樣的狀況,可見只是個例而已。”
順帝聞言臉色稍稍好了一些,但緊蹙的眉頭還是沒有完全舒展開。
自古貪墨之事層出不窮,即便大梁如今在他的治理下四海昇平國泰民安,也不可能完全杜絕背地裡那些陰私汙穢的勾當。
陵安之事能被查出來自然是好,他也的確可以藉此機會大規模的清查往年賬目,看看還能查出多少蛀蟲。
但是如此一來,此次全權負責陵安貪墨案的蘇浙勢必就會成為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作為一國之君,雖然必要的時候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將心腹大臣推到風口浪尖上去擋箭,但現在顯然還不到這個地步。為了還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查清,也不知道究竟能查清多少的事情就把蘇浙推出去,這樣做並不划算。
順帝在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己,疑心易生暗鬼,防微杜漸雖是好事,但若讓大家因此人心惶惶杯弓蛇影就不好了。這件事就暫時到此為止,想查什麼以後找機會再查就是了,不急在這一時。
“這件事你做得很好,看你行色匆匆,怕是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入宮了吧?”
他平復下心情,將證據放到一旁轉移了話題。
蘇浙點頭道:“是,臣進城之後就直奔皇宮了,還不曾回去過。”
“那你可應該回去好好看看,”順帝輕笑道,“你們府上最近熱鬧的很呢。”
蘇浙不解,低著頭沒有說話,就聽順帝繼續說道:“你的那個嫡女蘇大小姐前些日子從平苑回來了,路上誤打誤撞遇到了靖康,還順手幫了靖康一把,靖康對她可是喜歡極了,專門趕著為她辦了春日宴不說,還準備過些日子把她邀來一起參加彌山的春獵。”
彌山是專供皇室宗親狩獵遊玩的皇家園林,並非什麼人都可以進去的,雖然每年春獵時也會有不少世家大族受邀前往,但隨家族同往與被公主單獨邀請可是大相徑庭。
蘇浙神情有些恍惚,眸中似有模糊不清的身影一閃而過。
“能被靖康公主邀請是她的福氣。”
他維持著幾分清醒的意識,低著頭沉聲作答。
順帝再次笑出了聲,這次的笑聲顯然比剛剛的真切了幾分:“也是她確實有這個本事,才能讓靖康對她另眼相看。”
說著召來了守在外面的內侍,讓他去靖康公主那裡把蘇箬芸之前寫的那幅字拿過來。
精心裝裱過的卷軸徐徐開啟,國泰民安四個大字映入眼簾,字跡蒼勁雄渾,卻又給人莫名的平靜和緩之感。
“這是……”
“這是你那寶貝女兒寫的字!春日宴上當著眾人的面寫出來的,做不得假!”順帝笑道。
他的女兒?
蘇浙在腦海中仔細回想那個五歲就被送出成安侯府的孩子,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她的模樣,只記得一個小小的身影,瘦弱的彷彿一陣風都能吹跑。
因為他不喜,所以那孩子也從不敢到他身前來,總是遠遠的躲在角落裡,縮著脖子怯怯的看著他。
順帝顯然十分喜歡這幅字,口中對他那十餘年未曾見過面的女兒讚不絕口:“這一手好字若非日夜研習勤練不輟,是絕達不到這樣的水準的。你這女兒刨去古道熱腸不說,單這份耐心和毅力,也非常人可及。”
能得到一國君主這樣的讚揚,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蘇浙對順帝更是深有了解,知道他絕不是那種僅為一幅字就會如此誇讚別人的人。
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這其中一定另有深意。
故而他一離開皇宮,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把京城近來發生的事打探一遍,尤其是關於成安侯府的。
等他一路回到府邸,隨行的下人也已經將事情打聽清楚,一一稟報給了他,他也大概明白了順帝的意思。
這應該是提醒他對這位剛剛回京的女兒好一些,如今京中的風勢完全是站在他女兒那邊的。
他之前就因為讓妾室主理嫡女婚事而被彈劾,現在這個妾室又被人發現一再欺辱打壓嫡長女,連帶著她所出的兩個庶女都敢騎在嫡長女的頭上,若是他這個父親回府後再不好好處理,彈劾的摺子只怕又會如雪片般飛到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