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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側,睡不著,聶媽媽就唱歌給我聽,她曾經是部隊的文藝兵,一次彙報演出時,被小天的爸爸相中,從而走上那條崎嶇的不歸路。她開始哼唱,沒有歌詞,簡單質樸,但卻委婉動聽,繞樑三日。她的手隨著節奏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我只覺得身心皆舒,很快墜入夢鄉。

一闋雲煙中,我彷彿看到了昔日濃重的陰影,我看到那個扎著兩隻麻花辮的少女,看見她眼神中的柔和,看見青春歡暢的時辰,看見時光悽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我看到一群星星中間隱藏的臉龐。

早晨天還沒有亮,我又偷偷溜回了學校。高中學業沉重,壓得老百姓家的孩子們沒半點其他活的心思,最多也只會將暗戀進行到底。我也是,我著手於申請美國的常春藤聯盟,所有資料都齊全了,只等北太平洋彼岸的面試通知了。

日子太過於舒坦不是件好事,果然,接踵而來的是我始料未及和無法承受的。南海談判宣告破裂,中日正式交惡,菲律賓、越南等小國趁機挑事,美國將核潛艇開入南海,戰爭一觸即發。與此同時,唐大款被紀檢委嚴密監控,不光因他和日本右翼關係密切,還因他和某些高官輔車相依盤根錯節,而那些高官卻因貪汙腐敗問題被雙規。

GCT凍結了大款所有的資產,充為國有。一瞬間,唐家的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更雪上加霜的是,很可能大款還要擔負“叛國”的罪名。這一切來得太快,幾乎是一天之內的天翻地覆,快得令我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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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亂哄哄的人忙著搬傢俱,忙著貼封條。唐大款恍然兩眼不聞,兩耳不聰,獨自坐在唐家大門前的石臺上,雙手抱著腦袋埋在膝蓋上,一動不動,任憑陌生人如下水餃般在他面前穿梭。

石階前一地破碎陽光,路旁的銀杏樹葉潸然凋零,我默默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躲在陰影中。

“大款,我走了。”後母牽著亦非,優雅地站在陽光裡,Carolina Herrera的裙子紅得刺眼。

大款的頭依然低著頭,神情混沌未明,可是他的聲音清楚的近乎森冷,我聽見從他嘴裡低吼出一個字來:“滾!”

後母抿嘴一笑,聲音像毒蛇呲著蛇信,她說:“我已幫你打發了你的那些僕人,離婚協議書也已經寄到你的律師那了。”又從L。A。M。B Orissa手包抽出一塊絲帕,抹了抹嘴角的口紅印,“我期待你早日簽字。”說完,便領著亦非上了Mini cooper。

等他們駛遠了,等政府工作人員都走了,等忠心的老僕人也散了。偌大的唐家大宅,只剩下我和大款兩個人。

我剛想說:“爸,今後我養你。”他就突然噌的站起來,轉身走向大門,我還來不及阻止,他已一把撕下封條,推門而入。

“爸,你不能……”

他搶白道:“不能什麼,為什麼不能,我是這裡的主人,這是我的家。”

“不再是了。”我緊跟在他身後,提醒他,我們這樣擅闖進來是會被送進監獄的。

他腳步一滯,彷彿剛剛大夢初醒,眼睛也慢慢有了焦距,他看了我一會兒,問:“我為什麼會落在這般田地。”

他是當世梟雄,一代奸商,他怎麼可能連這也看不清楚,他自己回答了自己:“有人故意陷害我,搖搖。這是個局,南海是個陷阱,那個讓我投資的高官根本就早知道油氣不可能讓體制外的商人經營。他拉我下水,不光是謀算我的家產,而想置我於死地。可我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因為我功高蓋主,樹大招風,因為我錢多得讓他控制不了,多得讓他動了殺機?還是因為……”

我腦海裡浮現出小天的親生父親,此時此刻,我有種很恐怖的設想,小天的父親就是大款口中的那個讓他投資的高官。那他的真正動機不光是為了錢,更重要的是小天吧。小天母子失去了唐大款這座靠山,勢必是多幾分回到他身邊的可能。我不敢說,更不敢再想下去。

大款在短暫沉默後,倒是冷靜多了,他黯然地撫摸著漢白玉砌的旋梯,緩步登上,“搖搖,你先走吧,爸想在這再待會兒。”

這個家很奢靡,何為奢靡?大款他甚至在自家的水族箱裡飼養了兩頭虎鯨。我對這個奢靡的家沒有多少歸屬感,因為在我潛意識中,我總歸會失去它的,可唐大款不同,這是他用心血一步步鑄成的皇宮,他的成就,他的自豪,他的所有。短時間內無法割捨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離開,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員工們在捕夢網置放雜物的地下室裡闢了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