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自問自答也可以使自己消磨不少百無聊賴的時光。
吳明瞬並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形形□的美人,見過不少;也並非沒有朋友,所交結的不乏年輕有為又有見識的人。可是,沒有一個能像杜雨時那樣,讓他發自內心地,用盡全部精神去喜歡。從年幼就是這樣,現在年紀漸漸大了,更是覺得世上萬物都是索然無味,越發顯得杜雨時的存在是如此可貴。就算他不願意做自己的情人也好,時不時地見見面,飲飲茶,說說話,也是難得的快樂。可惜還是可惜,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他必然是安然無恙的,否則早就能找到。可是他如果好端端地活著,又怎麼能忍心再也不回來見見面呢?
這年的清明,並沒有陰雨不斷,只是時陰時晴,還是讓人覺得清冷。其後幾天,吳明瞬都籠閉家中,提不起精神去鋪子裡,只希望熬過了這幾日陰沉沉的天氣,心情能夠再舒展一些。其間有家人來通報,說是有人送信過來,卻又不肯交出信件,定要當面交給東家。這兩年來,為了心存僥倖找到杜雨時的蹤跡,不論什麼人上門,吳明瞬一律都是肯見的,雖然這送信人有些古怪,吳明瞬卻不以為異,擺擺手叫帶人進來。
人進來了,卻是個最老實巴交不過的矮個兒少年,一身衣服雖然褪色褪得面目全非,不過還是挺乾淨整潔,見到了正主,反而緊張起來,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話。
吳明瞬只好問他:“你姓什麼,是哪裡人,為什麼要來見我?”
這一發問,真像是幫了他的大忙,他一下子就順溜起來,說:“我姓田,大家都叫我田三兒。”(田三兒在第 91 章出現過)
吳明瞬問:“你有信要帶給我?是誰的信,從哪裡帶來的?”
不知怎麼的,田三兒又扭捏起來,說:“的確是來送信的……”磨蹭了半天才從懷裡掏出一件黑黝黝的東西來。
吳明瞬很是奇怪,也就順手接過來,看了一刻,才明白為什麼田三兒會那麼不自在了。那的確是信,卻又不大像一封信。髒兮兮的一塊木片,上面又是油漬,又是汙垢,一接到手裡就是一縷油煙味衝進鼻孔,一面用墨寫著張牙舞爪的“翡翠丸子”,看來是哪家廚下的菜牌,另一面用鑿子之類的尖利傢什刻了端正秀麗的字跡“一切安好,勿念”。
吳明瞬拿著這塊古怪東西,一顆心狂跳起來。
第 122 章
只看一眼,便已確定,這是杜雨時的字跡無疑。長久懸在半空的心到此時終於可以放下,杜雨時果然還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上,並且還惦記著自己,給自己帶了信來。吳明瞬一時也無法考慮這麼多,急切地問:“要你帶信的人現在在什麼地方?他過得怎麼樣?”
田三兒被他一問,又支吾起來,“這個”“那個”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吳明瞬不免心中焦躁,想:這事真不湊巧,雨時眼睛不便,好不容易傳了信來,偏偏又找了個口齒不清的人。
其實田三兒並不是個木訥的人,否則墨蟬也不會經常支使他來金陵買東西傳信了。只是杜雨時委託的差事,實在難辦,既說是斷了音訊許久的至親,又說不要透露自己的下落。田三兒以為杜雨時落拓之輩,有朋友也必是窮光蛋,哪知道竟是個深宅大院裡的少爺。既來了,雖然窘迫,也只得硬著頭皮把那髒兮兮油膩膩的信給轉交了。況且那信上已經講得極明白“一切安好,勿念”,吳明瞬卻還要死死追問杜雨時在哪裡、過得好不好。不過也怪不得吳明瞬追問,但凡稍微有點交情的,都非追問到底不可。
只那麼一會兒工夫,吳明瞬就已急得失了顏色。田三兒越發為難,自己與杜雨時棲身的是個下九流的地方,怎麼都沒面子,杜雨時不叫他講,他又怎麼能自作主張,於是也跟著焦急起來,一連聲地嗐聲嘆氣。
他這一發急,吳明瞬卻有些明白了過來,遲疑著問:“是不是他交待了,不要講出他的狀況?是不是他說了,他現在不想見我?”
田三兒還是無法回答。杜雨時當時聽到他要來金陵採買些家當什物,就託他傳信到金陵吳家,說道“除了交出信去,旁的話都不必多說。”的的確確,並沒有說不要講出自己的狀況,更沒說過不想見吳明瞬。如果自己回答了吳明瞬的問話,不論如何,都是“多說了旁的話”了。
這麼一來,吳明瞬的心情不禁又陰霾起來,想起杜雨時出走那晚的情形,暗暗說:雨時也許還是很在意我做的那些事,這麼久了,還是不肯再與我碰面。
吳明瞬垂頭不動,坐在那裡,既無法逼問田三兒,又不願輕易放他走。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