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遠親切安慰道。
建誠的小眼中突然滾出了大滴大滴的淚,淚*從臉頰上滾下來落到膝蓋上,落在綴著大片補丁的褲子上摔成了歡悅奔騰的碎花花兒。
建誠獨自迎著蛇竄溝的冷風搖搖晃晃走去……
學大寨、趕大寨
大寨紅花遍地開
……
張鴻遠聽到黑隆隆的風中,傳來兒子清脆的依然帶著重重童音的歌聲。
那歌聲衝破了黎明前厚重的黑幕,劈開了凝重的寒流,刺破了沉甸甸的歲月的蒼穹,撞破了壓在張鴻遠胸口的層層憂鬱,突然撩起了他心中快活的波浪。
於是張鴻遠也被兒子充滿激|情的歌聲感染了,便情不自禁的順著兒子的聲音和著兒子的調子,也哼哼起《學大寨,趕大寨》……
東方漸漸閃出淡青淡青的光亮。
厚重孤寂的夜幕悄悄向陰暗的犄角旮旯裡躲去。那些殘垣斷壁上的、黑洞洞像鬼怪似的縫隙,以及像妖魔的蓬鬆垢亂的發須般的蒿叢,都在光明到來之前的晨風中顫慄。忽然,一聲嘈雜的鳴叫揉碎了寧靜的天空,那是最早醒來的麻雀們的叫喚,它們彷彿在叫道:“快起,快起,覓食。”看見這些為了混個肚兒飽,整日不停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忙得不亦樂乎的小麻雀們,張鴻遠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們。
於是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上夜班的張守荃他們,已經上了井筒,蹲在井口吸菸,等著交班。
小皮球周富海見張鴻遠一聲不響穿過石頭堆走近洞口,他眨眨小眼睛說:“遠小叔,你這不聲不響走進來,好不嚇人。我也是說,雞都叫了,天要亮了,怎跑來個遊魂野鬼。”
張鴻遠知道小個子又在開玩笑罵他,於是不動聲色地回答道:“你小子眼力確實不錯,我確實是剛從周萬和家的八輩祖墳裡回來。他那輩母祖宗一黑夜都不讓我睡,累得我連話也沒勁說。周玉德那老婆的奶還是那麼大。周喜林的老婆的大腿還是有名的白,真過癮呀!”
井口上的人都大笑起來,張鴻遠說的周玉德的老婆是周富海的奶奶,她年輕時以Ru房大而聞名。張鴻遠說的周喜林的老婆,是周富海的曾祖母,是有名的大腳粗腿女人。這些事兒周富海不太清楚,別人可都清楚。周富海一聽張鴻遠在侮辱他的祖宗,便站起來說道:“對對對,你是說不出話來,現在你就放了一個又大又臭又毒又惡的屁,比*的屁還臭,比孔老二的屁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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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張鴻遠的鄰居富農張儉說道:“富海小,你舔過孔老二的*?還是你就是鑽在*褲襠裡的那個吊*?你怎知道他們的屁是什麼滋味?”
周富海不跟張鴻遠較勁了,扭頭跟張儉對上了火。他說:“早上的露水還沒有幹,怎麼崩出個狗尿苔,你是不是想舔一舔張鴻遠的*,小心張鴻遠的臭氣嘣壞了你的說話工具。你要是萬一不會說話了,你老婆弄不好還得脫了褲子訛我來。”
張儉一時無話對答了。
周富海那笑話、俏皮話張口就是,很少有人能說得過他,但是人們都願跟他鬥鬥嘴。周富海天生一副笑料樣。他媽生下他來,那個矮小身材——常常會情不自禁扭呀跳呀,做一些奇裡古怪的動作;那又圓又醜的腦袋——裡裡外外都是故事,裡邊製造故事,外邊展銷故事。他的整個外形就是一個讓人看不夠說不盡的典型的大笑料,因此,他才能不斷地產生出無數小笑料。
井口上傳來人們的鬨笑。上早班的人陸續到了,下夜班的人起身回家了。
“喂,張守荃來一下。”
這時,張鴻遠突然從井口站出來喊了一聲,張守荃已經走出了石堆,快要走到河槽了,聽到張鴻遠喊他,只好返回來。
“什麼事兒,老夥計?”張守荃眯縫著眼,不屑一顧地問,不過他那眼珠子卻在轉動,像微型雷達在掃描。
張鴻遠一把拉住張守荃到斜井裡,斜井已圈到離井口兩米多點的地方了。張鴻遠指著圓圈左邊上部的一塊石頭說:“你怎又把這石頭圈進去了?”
“什麼石頭?”荃故意用頭燈掃了掃圓圈問道。
張鴻遠又指指右下方上數第五塊石頭說:“這塊石頭一碰就掉下來了,這不是存心給夥計出難題?”
張守荃看清了:左邊的那塊石頭是黃土石,看似結實一遇水就會變得酥鬆,不過幾個月就會跌落。水井並不是什麼石料都能用,像這種易分化的黃土地石,以及粗沙石、渣片石不能用,這一點張守荃清清楚楚,但他是個極愛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