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呀兒依兒么”了。
唱吧,人生在世,就要為享受到的幸福和歡樂而歌唱。
哭?讓別人哭去吧!哭是別人的事兒。讓*號哭吧!讓半夜裡的遊魂野鬼號吧!讓吃小孩的狼和吸血的貓頭鷹號吧!
兩叉河的斜井已挖好了。張鴻遠主要負責砌井,要將斜井用石頭懸圈起來,以防坍塌。這是大工活兒,一般人是幹不了的。砌井的大工有兩個人,除張鴻遠外另外一個是煤窯統計員張守荃。
張守荃說來也是個人物,也是多才多藝,博學多識,通古知今,可與張鴻遠匹敵的人物,只是他性格孤僻,攻於心計,過於陰險而一直不為村人喜歡,也不得領導信任,從而也不重用罷了。張鴻遠和張守荃各領一隊,輪班作業,這也是吳培雲的巧妙安排,一山不能容二虎,只能利用時間差把二人調開。
北院的大門“吱光”一響,門顱起身了,接著傳來了高亢悠揚粗重渾厚的呼喊。
“為——民——哎—— —— ——”
寧靜的夜的河流被撕斷了,彷彿那悄悄流淌的光陰突然間產生了停頓。光陰凝滯的一剎那,張鴻遠的夢境也被扯碎了。張鴻遠一翻身摸到了菸袋。
“為——民——哎—— ”
門顱的第二聲呼喊又在張鴻遠家的東北角炸響了。門顱的呼喊依然那麼悲壯蒼涼。
猴三的死絲毫沒有影響他那紅土崖頭號男高音的音質,那是十幾年歲月的風風雨雨陶冶錘鍊出來的聲音。紅土崖可以失去猴三這類人物,可是如果沒有門顱的聲音,紅土崖的清晨就可能失去昂揚壯美的朝霞,紅土崖的清晨就會出現人們無法忍受的寂寞。也許,果真門顱有一天一旦死去,那麼誰在喚醒紅土崖的黎明?紅土崖也許會出現一種意想不到的危機吧。
張鴻遠失聲嘆了口氣,點著煙“吱吱”吸著。他可能是想到了堂弟門顱、為門顱那比木頭還厚實的個性,也可能是由此而想到人生紛紜艱辛、起早貪黑、累死累活,而為之感嘆吧。
這時,南屋的燈亮了,是兒子建誠醒了。張鴻遠扣掉菸灰起身穿衣服,當他穿上大雨鞋,戴上柳殼帽,提著頭燈來到院裡,建誠已在廚房門口挽著笸籃。建英升高中後,要起早去山窪村上學,所以早上只剩下建誠一人去煤窯挑煤。
“爹,走呀?”建誠在清晨黑隆隆的後沉沉的幕簾裡問道。
兒子帶著少許童音的問訊,在清涼的大院裡,顯得親切動聽,張鴻遠站住,等兒子繫好笸籃。
建誠見父親專門停下來等他,便感激涕零地說:“爹,你先走吧。”
張鴻遠平日待兒子,尤其是對待建誠十分嚴厲。
張鴻遠這個二兒子,比老大聰明好學,喜歡沉醉在書中,如痴如醉地讀書,而且讀起書來徹夜不睡,但是對擔水、挑煤、刨紅土、清爐灰之類的事兒往往不屑一顧,而極不情願接受父母指使。張鴻遠一方面希望建誠能成為一塊好料,能為他爭得榮耀,實現光宗耀祖之夢想;另一方面他又十分反感建誠那倔強的自以為是、滿不在乎的個性。張鴻遠怕兒子墮落成一個屢中不第的破落文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大事成就不了,求生立命都會發生困難,所以,對建誠要比對其它孩子的要求分外嚴厲,而且由於過分嚴厲已引起建誠暗暗不滿,甚至是憎恨。張鴻遠可能多少意識到了這一點,為此更加重了對建誠的反感,有時對建誠簡直就是厭惡,父子之間已經不知不覺進入了敵視相對狀態。
現在,張鴻遠對兒子有意屈尊等待,使得兒子產生了感激不安之心。張鴻遠也嚐到了一點父子互相寬容的親密滋味,於是乾脆耐心地等兒子將擔子挑上肩,又親自為兒子開啟街門,父子倆一前一後,父在前,子在後,走下古道。
輕風送來凌晨混沌的寒冷。天空的星星眨著睏意沉沉的眼睛,用睿遠的神秘目光齊齊盯著古道上的父子倆,彷彿為父子倆少有的親密而詫異。
冷意雖然沁心侵肉,但父子倆緊緊相跟著,和和美美,親親密密走在一起,張鴻遠覺得黑暗中,有兒子與他相伴,便沒有了往常一個人走著的孤寒。建誠更是因為父親走在他前面,而覺得冬天的寒冷已經離他老遠老遠。這種罕見的情景,使得父子倆彼此心暖情重。父子倆的血是沸騰的。古道兩旁的槐樹、山牆、街門彷彿都在默默地向父子倆肅然起敬,無言致意。
在三觀廟前父子倆分手了。
“爹,我走啦。”建誠依然激動不安地說。他的心中悄悄引起不少感慨:今天的父親多麼仁慈,多麼貼心,多麼真實哪。
“小心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