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報告上寫得清楚明白,是剎車突然失靈,還說因為雨天路滑,剎車失靈的情況時有發生,並沒有註明一個可疑之處。
以至於我最初的懷疑在這份報告和相關人員篤定的語氣中慢慢消失,只是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懷疑,無人可說,無人可信,不甘不願寫在記事本上,權當發洩。
爸爸當年的遺物不多,除了幾個本子和一些他與媽媽的書信以外,似乎並沒有留下什麼。當年的我看著滿屋子的熟悉,覺得快被逼到窒息,我需要完全沒有往日生活痕跡才能順利活下去。於是我處理了所有舊東西,只留下那一小箱子爸媽愛情的信物。
幾年過去,我從來沒勇氣去翻翻老爸珍惜的箱子裡有什麼。那個放在他書架最高處,落滿灰塵的箱子我只開啟過一次,是當年處理好公司和房子以後往裡放上他的幾個本子。
我記事的習慣來源於老爸,不是日記不拘格式,簡單寫著某月某月何事,一兩句話足矣。甚至中間還會穿插一些公事,算是生活隨身貼,開啟以後滿滿都是日子。
那個箱子裡,我會發現什麼?如果一切如沈末所說,何則林與我們家的事有關係,原因是什麼?
回去的路上我想了一路,一直神情恍惚,直到司機停下車,扭過頭叫我說:“小姐,到了,您該下車了。”
我才猛然醒了過來,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切,隔著車玻璃往上看,我們家屋子裡的燈光溫暖,有什麼東西隨著燈光傾洩而下。
這份溫暖就是家,可如今似乎變了味道。
半是呆愣半是夢遊的下了車,我來到樓門口卻忽然失去了回去的勇氣。
我不想相信沈末的話,卻又覺得似乎他知道的更多,當時的我不敢追問,甚至覺得一切都是在做夢,只要來了外界的突然刺激,夢就會醒。然後我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窗外晨光微曦,身旁的何連成還在沉睡。隔得不遠的兩個房間裡,三個孩子都在甜美的夢鄉。
抬手刷卡開門,沒來由地想起,我老爸去世的突然,那天夜裡一下子就那樣了,醫生搶救都沒來得及。
那是我第一次帶何連成去看望他的當天晚上,那麼突然……醫生是怎麼說的?病人應該是受了強烈刺激。我一直沒想明白,什麼強烈的刺激。
沒等我想完,電梯已經到了樓層,我深吸了一口氣走出去,看著屋門正在猶豫,門就被開啟了。
阿姨出現在門口,看著我問:“從門禁看到你進來了,等了半天不見你進門,以為你忘記帶卡了。”
“沒有。”我搖搖頭進了屋,沒有聽到孩子說鬧的聲音問,“睡了?”
“是,剛睡著一會兒。”阿姨說完,又交待了幾句寬寬白天的吃喝用,然後離開。
我失魂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瞄向儲藏間,在那裡有我從原來的小屋子搬來的東西,不常用的都分別裝進箱子裡,堆放在裡面。
何連成沒回來,元元和童童不在家,阿姨走了。唯一留下來的寬寬在熟睡。現在這環境真的就像老天故意留給我去尋找證據的。我不想去看,不想去找,卻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儲藏室,開啟門一股陳舊的灰塵味兒撲過來。
是的,東西但凡不用,不必擱置多久就會有一種讓人不喜的陳舊味道。
雖然這房間裡有十多個箱子,我卻能一眼看出哪個箱子裡裝的是我從小屋搬過來的那些舊物,眼睛就被粘在上面,死死不肯挪開。我願意自己沒有這麼好的記憶力,在一頓翻找以後才發現那個箱子。
可是,沒有。那箱子就像格外與眾不同一樣,鶴立雞群地霸佔著我的眼睛。
“樂怡,沒什麼。看清楚一切才能更好的做決定!”我心裡有個人在輕聲說著。
突然之間我變得很清醒很理智,甚至有點置身事外的淡定。
我搬來凳子站上去,把架子上最上層的那個箱子搬下來,隨手撫去灰塵,灰塵飛舞起來,我小心吸了一口氣嗆得一通咳嗽。
本來就沒密封,簡單一掀就開啟了,裡面是一個紙箱子,顏色舊舊的,是我親手放進去的。這箱子跟了我六年,一直沒看一眼,不管住在哪兒都是放在最隱蔽的,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裡。
儲藏室燈光晦暗,我在地上坐下來,把裡面顏色有點深沉,就像歷經風霜的紙箱子抱了出來,然後從最上面開始,一件一件看下去。
最上面是爸媽年輕時少有的一些來往書信,我一直沒看過。今天在這種情況下開啟,看到老爸熟悉的字跡,忽然覺得親切如舊日,就像一切事情都不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