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全沒有喝醉的跡象,但卻漸漸手足無力起來。
魏紫無可奈何,只得踉踉蹌蹌行至路邊,想要暫歇一會兒。誰知這一坐下,便再也用不上力道。他心念一轉,已明其理,可卻無可奈何。過了許久,只聽得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竟然已是三更時分。
魏紫望著街道的盡頭,忽見一個人影遠遠行來。那人漸漸走近,竟是戚瀾。
魏紫吃了一驚,脫口叫道:「三哥!」
戚瀾聽到聲響,向他看來,愕然道:「我找了你大半夜,怎麼坐在這裡?」
魏紫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與李大哥多喝了幾杯。酒力被蠱蟲吃了大半,人沒醉,蠱蟲卻動不了了。」要是喝得再多些,恐怕連心跳都要停下。
戚瀾來到他身前,蹲下身來摸摸他的臉頰道:「你倒會享受。走鏢回來便去和他們喝酒,我真是老大嫁做鏢師婦,夜夜思君到五更。長此以往,哪日你回來時候,我已經變做望夫石了。」
魏紫聽他說得好笑,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自己自從到「福威鏢局」之後,的確偶有出去走鏢,不過一年也不過兩、三個月,可這人的口氣倒真像個深閨少婦一般。明知他故意做作,逗自己發笑,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下一次我可要和你同去,我看老李那個樣子沒準是想把鏢局當做女兒的嫁妝一起送給你。」戚瀾撇撇嘴,魏紫自進鏢局以來,性子活絡了許多。他雖然樂見此事,但鏢局頭子老李那副想把魏紫攬為東床快婿的樣子也著實讓他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魏紫本以為他會想法拉自己起來,誰料戚瀾撩起袍子就這麼在魏紫身邊的臺階上坐了下來。才坐穩當,便一伸手握住了對方的右手。
「想不到今夜的月光,竟與那晚一樣。」他抬頭望向天幕,一輪皎潔的月輪默默掛在天際,彷彿是在凝視遊子的慈母般溫存。
魏紫看著身邊的戚瀾,月光浸染在他的側臉,憑空讓他顯得有幾分憂鬱起來。耳邊蟲鳴陣陣,吹拂身上的晚風說不出的涼爽。如此平靜的生活,亦是從鮮血與陰謀中脫胎而出。
「那年我剛從戚府逃走,小小年紀,從未吃過苦頭。逃出府中事出突然,身邊不但沒有銀兩,連一雙能走長路的鞋亦欠奉。沒過多久,就在外面吃了不少教訓。」他語氣雖淡,可魏紫素來知道他為人,這「吃了不少教訓」於一個小小少年而言,恐怕不知是怎樣的艱難危險。
此刻他才赫然驚覺,戚瀾對於自己一向瞭若指掌,兩人相守之後也總是愛護備至,可自己卻從未仔細詢問過戚瀾的過往。
「三哥……」魏紫一陣歉疚,忍不住想要去攬住愛人的肩頭。只是酒後無力,只能動了動手,反握住戚瀾的左手。
「那天,我遇到了一個不太漂亮的女人。和戚府裡的丫環、姬妾比起來,她長得可真難看,衣服也糟糕。可是她的樣子卻比戚府的哪個女人都高傲,好像把自己當作是母儀天下的正宮皇后一樣。」戚瀾的嘴角漸漸滲出一絲笑容。
「我遇見她的時候,她正拿著一個不大的包袱,要和人私奔。可惜那個私奔的人原來是看上她的那些細軟——後來我才知道,她彈的琵琶是全京城最好的,人人都叫她琵琶女。達官貴人總愛點她彈曲,雖然是上了年紀的妓女,可是竟然也身家頗豐。」
「我不小心撞到的就是那個男人要殺她奪財的時候。那時候我雖然年紀小,可個子卻比一般孩子高大。那男人以為自己被人發現,於是就逃了去。」
「她的衣服亂得可怕,被揪下來的頭髮、髮飾掉了滿地都是。可是我沒見到她掉眼淚,只見到她坐在小廟的臺階上,好像皇后娘娘坐上風座似的,臉上的表情驕傲極了。我想要安慰她,可是不知道怎麼說起,只好走了。」
戚瀾轉頭看向身邊永遠不會衰老的愛侶,唇邊的微笑還是那樣掛著,彷彿他眼中充盈的只有月光,而沒有往昔讓人思懷的舊事。
魏紫靜靜聽著,此刻終於忍不住問:「後來怎樣?」
戚瀾笑了一聲,低聲道:「後來我就肚子太餓,就像你現在一樣坐在街邊。誰知道,我一坐下來,才發現原來她一直不聲不響跟在我身後。」
「她走到我身邊坐了下來,就像我們現在這樣。」他說罷,忽然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袋。伸手進去,竟然夾出一塊小小的桂花糖。紙袋上有鎮上一家糖果鋪子的字型大小,想來是戚瀾閒來無事,隨手買來。
魏紫有些發呆,由著戚瀾將那糖塊塞到了自己的嘴裡。忽然臉頰一熱,扭開了頭。心底深處卻泛起一陣喜悅,隨著漸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