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麼?安然,你別怕,我這就過去。”
“不要……”我話說得遲了,他早已經掛了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要他來?陳天瑾對我做了什麼……
回憶如苦水一般漫湧而來,我按住快要裂開的腦袋,在床上蜷成了一團。不覺扯動了傷口,疼得撕心裂肺。
夕陽正好,我卻覺得刺眼,周圍的空氣冷得不近人情。我不想呆在這個充滿血腥味的房間裡,床上的斑斑血跡讓我害怕。
陳天瑾好手段,忽而冷落,忽而重傷。我一想起來,全身各處加倍地痛,心裡加倍地恐懼。
小白匆匆趕來,也不知是怎麼進的門,一進來就抱起了我,託著我的臉心疼地看我。最難堪最骯髒的樣子被他看到了,他今後還會不會對我說愛我?
“別哭,有我在呢。”
勸著別人別哭,倒是自己率先落下了淚水。他垂首親吻我的額頭,溼溚溚的淚水沾了我滿臉。我推搡著他,卻被摟得更緊。
我拖著不堪入目的身子蹣跚而狼狽地走近浴室。小白過來扶我,白淨的衣服沾上血跡,像白饅頭掉進了泥裡,無辜,可惜又可憐。我使了最大的力氣推他,將他推出三兩步,自己卻跌倒在地。
地面冰涼刺骨,就像再次被遺棄,能夠感受到的只有自己。因為太過空茫而心生恐懼,想要把自己蜷起來,像只自欺欺人的刺蝟或者鴕鳥。
小白把我拉了起來:“我帶你去驗傷!”
換做兩年多以前,他會拎小狗似的拽起樹下蹲著的我,言語間盡是憤懣: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我攥著他的衣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張口想要說話,舌頭訥訥地翹起卻吐不出一個音節,只有拼命地搖頭。
他似乎是在耳邊好言相勸,低聲寬慰,我依然揪著他的衣領,染了他一身汙穢。
***
“好歹替他收拾一下房間,我答應他的。”小白替我穿衣時,我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
“誰他媽肯替那人渣收拾這些!”小白說得很大聲,眼睛瞪得嚇人。
我別過臉,沉沉地望著枕頭。
“好好好,別生氣,我打電話叫人來收拾。”
我那般丟下他一人逃走,他居然一點都不怪罪。我現在是陳天瑾吃幹抹盡剩下的殘渣,小白把殘渣帶回家悉心照料,哪怕沒有無利可圖。
沒錯,我是渣滓!傷了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居然躲在自己的世界裡自怨自艾,自說自話,無病呻吟,像個矯揉造作的趨向極端的後現代主義文藝青年,吐出來的憂傷調調也是渣滓!
換做我是陳天瑾或者小白,我會指著陳安然的鼻子罵:痛苦是什麼?你懂個屁!滾回去對著鏡子練練表情,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騙人家的同情!
看著浴室裡的鏡子,嚇呆了。那個臉色慘白,眼圈青黑,胳臂腿上到處是瘀傷的人就是我嗎?我摸了摸脖子,鏡子裡的人也摸著脖子,那裡兩片淤青觸目驚心。
“過幾天就會褪掉的。”小白握住我摸著脖子的手,另一隻手輕輕覆在喉嚨上,低聲哀嘆,“他怎麼下得去手。疼嗎?”
我搖頭:“你試過鑽心剜骨的疼嗎?他要是死了,肯定是疼死的。”癌症很疼的,鑽心剜骨的疼。
胸前的一塊東西反著光,我摸上去,涼涼的。是合金做的,咬不動的。那是……
“這是……”
小白淡淡道:“一直掛在你脖子上的。”
手心一個“然”字朝著上方,倏而染上了一滴晶瑩飽滿的液滴。
“你怎麼哭了?”小白手忙腳亂託著我的臉,在我臉上胡亂地擦。
我越發泣不成聲,鏡子裡的人哭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一面是“瑾”,一面是“然”。我早上對自己發誓,下次醒來別再看了。於是風雨無阻地每天發誓,不厭其煩。
此時小白會端來一碗白粥,然後奪過去惡狠狠道:“再看就扔了!”
扔了算了,我把吊墜握在掌心,說:“如果是‘然’,就扔了,如果是‘瑾’,就留著,好不好?”
我攤開手掌,沒等小白看清,就丟出窗外。落地無聲,因為那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小白傻乎乎望著我:“是什麼?”
“是‘然’。”
小白沒看清,我就看得清嗎?
***
某天睡覺,我半夜驚醒,跌跌撞撞跑進小白房裡跟他說我夢見了什麼,小白抱著我一言不發,直到我重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