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夜夜迷得團團轉,還偏信偏聽於那妖人的糊弄,幾次三番差點休了王妃正室名分,硬要納那個煙花女子入府為妾寵侍之,奴終日瞧在眼裡,瞅著王妃見日偷偷抹眼淚,有苦無處訴,卻著替王妃忿忿不平。奴今個偏就逾矩了,統訴於薛王,懇請薛王為奴家王妃且做回主”
且不咎娟美唱的這一出,是否原本即為楊玉環提前教唆好的一幕,但這茬事兒事出突然,驀地,現場的氛圍亦隨之變了味,有微妙,自也有尷尬。
半晌安寂之餘,但見楊玉環方美目挑呵道:“想來是往日裡把你溺過頭,竟膽敢於人前妄加非議主子間的口舌,成何體統?”
“即使王妃回頭要懲罰奴,奴也不得不道出實情來。奴亦自知,家醜不可外揚之理,可薛王非是外人,這些年來,王妃在府中也毫未有過地位可言,圖有個虛名罷了,往日的不公道可不咎,可往後裡日頭還長著呢,亦須得及早有個人為王妃撐個腰才是”
“勿狡辯!”未允娟美抒完怨艾,楊玉環這回合便衝其當頭狠然打斷,“再不濟,吾也身為十八郎正妻。吾之家事,何需由你個賤婢,為吾出頭抱不平?”
見楊玉環動了怒氣,娟美跪於地,便也低下頭,未再敢擅出聲。
略緩音,楊玉環方攬責續道:“叔父,姐姐,莫笑話玉環治家不嚴。玉環且賠個不是。”
聞楊玉環這後話,江采蘋方才付與一笑:“壽王妃誠言重了,委實折煞於吾了。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無需放在心上便是。”
娟美鬧出的這段小插曲,江采蘋不動聲色旁觀在轎,之前自然不宜從中勸解,薛王叢竟亦由始至終未表予何態。且不論現下李瑁來未來送行,以及其來與不來送行,是否有損薛王叢顏面,反正之於江采蘋本身而言,這原就是無所謂的事,而這點自知之明,其也還是有的。畢竟,時下乃是人尊其卑。
至於薛王叢前晌何故會猛不丁有此一問,其中究竟是出於無意,亦或別有它意在,眼下江采蘋無從探曉,亦根本無心於此事上枉費糾結。只一個楊玉環,已然使其捉摸不定,哪還餘有閒情雅緻額外去關注某些不必要的閒雜人等。坦誠講,箇中如果不是因於楊玉環,與江采蘋今後要走的這條路註定有所關戈,其又何必亦需多留心個李瑁,而為了這道號的人時犯鬧心。
“起轎。”然恰值這刻,薛王叢少時卻正色下了命令。
楊玉環見狀,則忙不迭伸長藕臂,欲觸牽向江采蘋纖手:“姐姐,姐姐保重!此一別,玉環會在壽王府祠堂內,日夜為姐姐祈福!”
“吾承謝壽王妃。壽王妃也多多珍重。”
“啾~駕~”
楊玉環同江採蘋依依惜別不忍話辭的工夫,薛王叢已然勒緊其那匹高頭駿馬的馬韁繩,率然調轉了馬頭。與此同時,江采蘋身下所乘坐的那頂轎輦亦再次平緩地升行。
“姐姐”這下,楊玉環愈添哽咽。彷佛千言萬語盡堵在嘴邊,奈何時間有限,倉促之下卻也唯有欲言又止。
近距離觸及於目楊玉環這張泫然欲泣的玉面,之於江采蘋,那感覺,倏忽楞亦真像是對早已擁有多年情分的姐妹,彼此而絕非是才相識了尚不足半個晚上的人。同樣,眼前的楊玉環,對江采蘋來說,也僅單純的是個可愛有加的鄰家小妹一樣,而非是歷史上那位極富有濃重傳聞色彩的一代貴妃,亦更不是那個正格的與之宮鬥了一輩子直至喪生於馬嵬坡的情敵物件。
“好生珍重。”眼見楊玉環跟隨著轎輦走向,緊伴在側疾奔了數步,剎那間,江采蘋鼻頭確也忍不住發酸,情不自禁騰出一隻手來,側首抓握向楊玉環尚扒著輦窗未撒松的蔥指,繼而淺勾著楊玉環指尖輕拍了下。
縱然江采蘋言行舉止中,這會兒仍舊如昨夜一般有禮有矩,但楊玉環卻好似可體味得到,江采蘋於口吻上對其的心繫情愫,遂越發紅了眸眶:“姐姐可要記得,改日再來看望玉環,莫忘吶!”
“王妃”車馬起行,好在尚有娟美留於場,此時也眼明手快的把楊玉環攙扶至路邊。
相見時難別亦難。是戲多還是情多,如此一來,此景卻已有夠感人肺腑。
但眼不見心為靜,江采蘋於是重新撩落轎簾,端坐回轎輦裡,只依在懷攬著楊玉環剛贈送給其的那件披風。面上雖仍如同踏出壽王府別院時一樣保持著那份淡然模樣,神韻上亦未顯甚情緒上的變化,心下卻實在攪擾不已,上乘以轎輦的顛簸,宛似股股波濤在洶湧不息。
俚語有道,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就算楊玉環有朝一日果入了宮,縱使有錯,亦非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