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有個姓邵的老師,年輕時也是一頹廢青年,最近剛剛提了副院長。上次我跟他聊過,他聽說我們想開現場,說可以用院系文娛活動的名義幫我們遞交申請,借用露天電影院。說有五成希望,不過我看這是保守估計,要是真能申請下來,咱們得考慮向音樂樓借裝置了。”
成冰喜出望外,沒兩天她親自聯絡上邵院長,談申請場地的事情。邵副院長是土木學院少壯派的代表,導師是土木學院的奠基人,後來又在普林斯頓留學,是早期的海歸派,回來已有十來年,這次直接提到第一副院長。有這樣的老師做擔保,申請場地自是十拿九穩,之前說有五成把握,不過是因為邵院長做事穩重,不願意太過張揚的緣故。
喜訊傳來,樂隊的人都如打了雞血一般,鍵盤和鼓手但凡碰頭,就開始幻想以後有多少純情MM跟在他倆屁股後面轉,到底是從科技樓排到學二食堂還是從南大門排到東校區。黎銳一聲不吭地聽他們陶醉,末了丟下一句:“有思永在,這種好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
雞血勁兒過去後,就該真刀真槍地幹活了,跟音樂系交涉借裝置、向音樂樓的老師打包票立軍令狀、到露天電影院除錯燈光效果、印海報宣傳策劃、請暖場樂隊……事情都是靠人做出來,成冰先在樂隊裡合計好分工,等邵院長那邊場地訊息一下來,立刻開工幹活。
為了爭取時間,也為了調動氣氛,成冰向邵院長提出的申請時間是畢業前夕。這個時候校內正是離愁別緒湧動澎湃的最高峰,配合樂隊這兩年來在學校裡累積出的人氣,成冰頗有自信地打出了K大第一搖滾樂隊的牌子,狠狠地做足前期宣傳。接著又和學校的助學組織談好合作,採用義演的方式,票價本就不高,又調動起畢業生們臨畢業前再獻一次愛心的情緒,方案剛剛公佈,便有不少院系直接聯絡樂隊,表示團購集體票的願望,總之,一切都很Perfect!
現場氣氛很好,請來的暖場樂隊也做足功課,開場便挑選極有衝擊力和感染力的Maniac,像沉寂許久的火山,在頃刻間噴薄而出,那樣的張力頓時把整場的情緒調動起來。等成冰幾人上場時,觀眾們早已站到座位上,夏日傍晚的餘熱尚未散盡,整個露天電影院的氣氛已是熾如烈火。
考慮到受眾的緣故,席思永難得地妥協,在選歌時挑選了不少偏流行元素的歌曲,而不是像以往那樣固執地堅持重金屬的風格,壓軸曲目照例是Life’s like a river,這幾乎已成為樂隊永恆不變的標誌性曲目。原本這首歌在蠍子樂隊的精選中都算不得流行,然而由於樂隊持之以恆地推廣,退場之後安可聲不絕於耳。
ENCORE曲第一首選的是Yesterday,剎那間露天電影院的氣氛從煙花一瞬的熱烈,轉為醇酒醉影的傷逝情懷,披頭士傳唱最為廣泛的曲目之一,演變為一場萬人大合唱。輕緩的音符,如夏日的微風拂過,撩撥在每個人的心尖上,泛起的是不一樣的漣漪。成冰只覺得自己面上也涼涼的,臺下的人在傷逝青春的揮霍,昨日的一去不返,她腦子裡湧起無數的往事,明明口中唱著“all my trouble seems so far away”,心裡體味著的卻是“I’m not half the man I used to be”。
終於唱到散場那一曲:
穿越狂野的風啊,慢些走,我用沉默告訴你,我醉了酒
飄向遠方的雲啊,慢些走,我用奔跑告訴你,我不回頭
那一瞬間,成冰閉著眼對自己說,她僅剩的大學生涯,精彩紛呈也好,庸庸碌碌也好,至少在樂隊的這段日子,將是她永生難忘的回憶。她回頭看看樂隊眾人,從席思永到吉他手到鍵盤再到鼓手,即便過去的日子他們多少次為理念不合而拍桌子敲凳子地爭執,那片片往事,也在每次掃弦的剎那,伴著最真摯的情感,融入每一節音符。
Don’t Cry(3)
曲終人散,舞臺上的燈是一盞一盞地滅的,不斷有人衝上來和樂隊成員擁抱,還有好些人摟著她合影。成冰已累到虛脫,不過俗話說得好,人生難得幾回癲,她面目肌肉笑到僵硬,還是支撐著和要求留影的同學們合照,最後黎銳衝上來解救了她,“同學們同學們,我們在西門外的時光漫步酒吧定了慶功宴,還有興趣的同學,可以一起過去,讓太后先休息一下,今天晚上,咱們不醉不歸!”
“哀家會永遠記得你的,”成冰拍拍黎銳的肩膀,又回頭跟席思永說,“我先回寢室沖涼換身衣服。”話說到一半發覺席思永似笑非笑地瞅著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