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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姑娘們存心開我玩笑,我又一次搭不上腔。臉一陣紅一陣白。怪只怪我孤身一人深入。

“補考費繳得還不心疼?”我裝腔作勢。隨手拿了徐姐的哲學筆記匆匆逃出。我知道她們會越說越沒正經。下樓才發覺本子拿錯了,哲學筆記還在樓上。稍一回頭,我放棄再上樓的念頭。

信手翻翻,盧隱的《海濱故人》裡堆滿花裡胡哨的話。

落英繽紛的山道上,女孩彎腰撿花。一陣風吹花走遠。女孩不停地揮舞雙手……猛然睜眼,原來是個夢,邵美跪在地上捶打我。

“你幹什麼,寶貝?”我撐起身惡聲惡氣地問。

“就是你就是你擠人家落床。”她猛烈地叫。我回過神,趕忙賠禮道歉抱她上床。

“冷著沒?”我擁著她問。

“冷你個頭!我警告你,這不是一次兩次了。”邵美橫眉怒眼。照著《愛經》上出的點子說了好多豬往前拱雞往後爬的話,她才悉悉索索地靠著我睡下。靠對情人的方法獲勝,我有些黯然。搞不清她抱我的動機,越發渾身不自在,隱隱領會出前人用蛇形容女人的苦心。跟邵美說,她死死摳我,罵我故作斯文,還說若是當初她看出我這白天君子夜間小人的嘴臉,打死她也不會上這賊床。

“賊床?”我介面道,“人家林培那天借宿不成,背地裡亂說了好多壞話呢。”

“是了,誰都像你大方。別人要約會,你贊助場所。時下流行約會強姦,林培那德性——倘有三長兩短,你一輩子也脫不了干係。你以為你行?”邵美在我下巴底下牢騷。

林培上個週末瞞著佳佳,不知道從哪裡帶來一靚女來玩,有借宿獨院的意思。邵美一口回絕:這屋裡不準亂來。

“他就這德行。有次我們在河濱公園吃麻辣燙,人家熬湯味的豬骨頭他也撈出來啃,老闆娘看得牙齒咯咯響。”

邵美吃吃傻笑,同林培帶來玩的女孩相比,相差甚遠。

“那女生是學校子校的。頂多十八歲。天呀,我敢說沒見到她你就不知道什麼叫未放的花。”

這年頭萬事萬物都在早熟。也怨不得林培。念著大家兄弟一場,我竭力幫他樹立形象。

“嗨,你別看他一天盪來盪去,不怕你一天到晚又寫又讀。話你不一定有他會講。我送他到院子裡,他嘰嘰咕咕地,說什麼‘全世界都亂得就你個獨院亂不得,你還真把這兩間破房子當別墅了’,我打賭,你絕對說不出這種精闢話。”我說完偷頭地看她。邵美摸著我的鬍渣,兩眼賊亮。

“我又沒說我行。”邵美嘴上說得乾巴巴的,心裡卻暗暗記恨林培。

一大清早,就聽到大鵬咚咚敲門。

他奉班幹部的命來通知我,今天是最後一堂外國文學欣賞課,曾先生希望全班同學到齊。我的論文還沒設計完,不敢放肆。另一方面,也想嚐嚐最後一課的滋味。吃了兩個甜酒雞蛋,我冒著細雨往學校跑。

教室裡仍是老樣子。培根照例死死盯著對面牆壁的喬治?桑,曾先生趴在講桌上,鼻樑骨灰灰聳著。他面前的幾排座位一個學生也沒坐。黑板上殘留有昨日的功課。好像是關於“山藥蛋派”和修正主義問題的。有人用線條大咧咧地劃過。不太看得清楚。黑板右下角,歪寫著朱湘的名字。那“朱”字的最後兩筆拉得瘦長瘦長,隱隱作跳水狀。我有些坐不住了。

先頭在辦公樓門口,見學校的桂冠詩人企鵝般踩著清鮮的花草,就頗不自在。靠傷害取得名譽是卑鄙的。在我看來,還不如守在我的獨院,就算不依依眉眉讀日語,單是等著邵美在畫畫的間隙裡亂吹羅素對紳士的定義是所謂紳士,就是他有一位年收入超過一千英鎊的祖父也比這有趣。

羅素是邵美繪畫圈子以外最認同的西方第一人。她說羅素雖然是一個絕對主義者,雖然有輝格黨望族的背景,但他四歲就失去雙親,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不由他不有乖張放浪的性格。她笑著說當羅素晚年被指控為反美時,他瀟灑地回答:“我的妻子們有一半是美國人,你想我怎麼反美?”真酷。

不時有遲到的同學推門進來。先生的課接二連三被打斷。林培掛著笑吊兒郎當站在門邊的時候,先生終究發脾氣了。他摘下老眼鏡,嘴巴微張著,顯然震驚於林培恬不知恥地說什麼“美好的東西一般都有遲來的習性”。

我煩躁不安地眺望窗外,記憶將我泡在和邵美那短暫的一刻……

“好嘛雨桓,你根本沒聽我說話。”邵美大叫,猛推我。

“聽的聽的。你是說羅素十五歲就用希臘文介紹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