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知道,你如此千辛萬苦是為了幫公子墨奪下太子之位,父親雖不贊同,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盡力幫你。你帶著孩子,要放寬心。不論以後事情如何,你得記著,我們是你的親人,定會護你和孩子周全。”
忍了很久的淚落滿臉頰,她這一生終究是要成為家人的牽絆了。
“報”裕央殿門前跪著位衣著戎裝的漢子,拱手來報,不難聽出聲音中的急切。
“大王,那邊有訊息來報。”
“宣。”
“祝剛,有何事親來向孤稟報?”
“回稟大王,剛剛收到北玥國探子連夜的飛鴿傳書,公子墨即將於下月十五迎娶扶頤護國公宓功頤之女宓幽。”
“什麼?”
糜玉珩聽聞訊息驟然起身,一掌重重地拍在龍案上。
他此去才多久,便另結新歡?難為她在這裡為他照看孩子,飽受相思之苦。如若讓她知道,情何以堪?
內侍臣總管太監張同貴俯身在糜玉珩身邊,諂媚地安撫著,
“大王息怒,此訊息於大王可是樁喜訊啊!如此翾夫人”
“張同貴,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暗示孤什麼?孤在你眼中是這樣的卑鄙小人嗎?”
張同貴忙雙膝重重跪在地上,額頭磕在厚厚的地毯上,仍能聽見悶悶的響聲。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奴才失言,奴才失言嗎,願受大王責罰。”
“滾出去!此事決不能走漏半點風聲,否則,孤要了你的命。”
他不忍讓她知道這訊息,雖然知道瞞不住,但能瞞住一時是一時了。
子皙,我將她讓給你,你竟如此待她?怎配得起她的深情與真心?
曄謦翾,你這般為他,他這般負你,你還認定他是你的良人嗎?
一彎新月漸漸爬上樹梢,倒想一抹淡淡的眉痕。淡淨的月彩從花樹間透過,銀色的清輝將初降的暮色劃破。總說人月兩團圓,這明豔的新月更是招出人的相思團圓之意來。
“漸新痕懸柳,淡彩穿花,依約破初暝。便有團圓意,深深拜,相逢誰在香徑。畫眉未穩。料素娥、猶帶離恨。最堪愛、一曲銀鉤小,寶簾掛秋冷。千古盈虧休問。嘆慢磨玉斧,難補金鏡”
哀怨婉轉的相思曲未唱完,一串急促的腳步,急切悲情的聲音傳來,驚了歌聲。
“夫人夫人”
“大晚上的,何事如此驚慌,當心嚇著”
曄謦翾收起水袖,妖嬈地回身正要斥責來報的人,卻被來人滿臉的淚煞到。
喜桂雙膝跪倒在曄謦翾面前。
“夫人老太君歿了”
曄謦翾頓覺身體搖晃,扶著亭子裡的柱子,人才未倒,聲音顫抖著,強壓著心中悲愴道:“備車,去曄府。”
子夜裡的曄府燈火通明,哭聲震天,白色的燈籠的慘白的光打在白色的布幔上,映得全府上下如白晝一般。
曄謦翾下馬車,抬頭遇上那片通明的慘白,若不是喜桂攙扶著,腳步早已無法支撐。
壽熹閣裡,淨身更衣後的老太君身著一品浩命夫人的壽衣躺在床上,淡淡的妝容掩住了她面色的蒼白,緊閉的眼睛再找不到平日溫婉慈愛的目光。
跪倒在床榻前,滿面淚光的曄謦翾,嘴張了又張,最後只說得出一句:“奶奶,翾兒回來了!”
記得很多年以前,母親去世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匆匆而趕,回來終究見不上最後一面,幼時的悲愴說的也是這一句話。
“翾兒回來了。”
她與親人的緣分總是這樣的淺,總是生死無法見上最後一面,上天就連道別都吝嗇給她。
悲歡離合,生死離別總是來得這樣快,那樣急,毫無徵兆的叫人無所適從。
北玥國
正在試喜袍的公仲孜墨,面無表情,更無喜色,木然地任由著裁縫、奴才們擺佈。第二次穿上喜袍,只覺這紅色是那樣的刺目,令人生厭,索性閉目不看。
“殿下”
門外興伯推門進來,素來老來沉穩的他,臉上看到的是愁色。
“殿下南翼國一品浩命夫人曄沈氏歿了。”
公仲孜墨赫然睜開雙目,狹長幽深的眼睛掠過一抹憂色。
想著她一身慘白的喪服,而自己如今一身鮮紅的喜服。紅與白,悲與喜,何其諷刺?
此時的紅色,不見喜慶,惟有比白色更甚的悲傷。
作者有話要說:死亡開始,由曄老太君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