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白的,許于飛自然頗為納悶——雖說有這樣正兒八經的理由,讓他去關心這事的進展,但要說他不好奇權仲白的桃色故事,那也是假的。達姑娘要是真不知道權仲白在船上,那也就罷了,這妻子族人就在身邊,權仲白就自己不過去,遣小廝過去隨手照應一二,難道還能壞了他的名聲不成?偏偏他也做出無知無覺的樣子,從蘇州出來這大半個月,兩人竟是麼有半點交集,就是如今,達貞寶分明是犯了暈船症,似乎已有數日水米不進了,兩邊也是一個不來求援,一個不去關心,就這麼形同陌路。連許于飛這個局外人,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再怎麼說,那也是孃家人,”那天談起來,許于飛便把達貞寶患病的訊息告訴權仲白,“一路不聞不問,總不大好吧?這事要沒鬧出來也罷了,要是日後被你泰山他們知道,難免要埋怨你有了新人忘舊人,對妻族涼薄了一點。”
從權仲白的反應來看,他是真不知道達貞寶患病的事——許于飛是囑咐過小廝過去打探達家人的一些細節,那聽差上了心,遇見了就順便多嘴一句,權仲白要是從未令桂皮過去打探,倒是真可能一無所知。他有些詫異,“患病了?什麼病,怎麼沒請船上的大夫。”
“那是大夫也就罷了,幾個連脈都不會把的水手,如此粗人,能進姑娘的艙房麼?姑娘家稟賦柔弱,暈船引來大病可就不好了。”許于飛也不好多說,見權仲白沒有多事的意思,便點到為止。“不過,那也都是別人說的,是否如此,且先看看再說吧。”
權仲白嗯了一聲,若有所思,“真要不行,自然也會來找我的。我這次南下,不欲驚動太多,子羽你想必也是一樣吧?”
許于飛這才明白了權仲白的意思,他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孟浪了,他南下接人回京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大張旗鼓地把人接回去,是還怕牛家不夠警覺麼?他哈哈一笑,連聲道,“子殷說得是,子殷說得是。”
也就不再過問此事,從此便絕口不提達家的這位姑娘了。
權仲白其實也知道許于飛是不願多管閒事,不然絕無可能這麼容易地就被他敷衍過去,但他也很難解釋達貞寶此人的微妙之處。眼下把許于飛的口給封住了,他得了清靜,卻依舊不去關懷達貞寶,只是在心中暗暗推算著自己南下的日程,也算著從京城到蘇州,一般都要用去多少辰光。
只是海船走得慢,而且這艘船又時常停靠港口,這一路下來用去的時光,足夠一艘快船從通州碼頭到蘇州打個來回了,達貞寶完全可能是在得知訊息以後從容追來的,也有可能是在天津上了另一艘海船,走到蘇州來換船繼續南下的。要從這時間上去推算,就頗有些大海撈針了,權仲白隨意一想,想不出結果,也就丟開了不論,只一心沉吟著自己到了廣州之後的行止。
事不關己,他當然能沉得住氣,但達姑娘可能真真切切是病得厲害了,又過了幾天,眼看廣州已在眼前時,達家的下人,便求到了船管事頭上,船管事只好來求權仲白,“說是請咱們靠岸時尋個大夫,但難得這兩天天好,加把勁就趕到廣州了,在這兒咱們只停兩個時辰,貨一卸完就走。倒是來不及請人,這位姑娘身份也是尊貴,又和您有親戚,您瞧著,是否方便出手開個方子?——這抓藥的工夫,倒應該還是有的。”
權仲白當然不可能當著外人的面,拒絕為達家人扶脈,他也沒有回絕的意思,頷首答應了下來,還道,“不止是她,還有別人若病情嚴重的,也可以和我說,我就一道開了方算了。”
“那些賤命的苦哈哈,哪能勞動您的大駕。”管事的一邊點頭哈腰,把權仲白往門外請,一邊頗有幾分諂媚地拍權仲白的馬屁,“您這身份,那是該給皇上、娘娘們開方用藥的,那些人,哪有消受這份福氣的命!”
“人命無貴賤,話也不好這麼說。”權仲白淡淡地道,“若謝管事你病得沉了,難道也還要把你的身份,和皇上比過了,再想著請大夫的事麼?”
他隨口一句話,倒是刺得謝管事面色通紅,再不敢多嘴多舌,把權仲白引到達貞寶屋前,便停下來做了個把守的姿勢,並不往裡進去。權仲白也懶得和他多說,敲門進去時,果然見到達貞寶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呼吸淺而急促,倒不像是暈船,是有了大病的症候了。
權仲白力求低調,船上當然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達貞寶隨身帶的兩個下人看來也不知情,對他頗有戒備之意,態度冷淡中帶了高傲。權仲白也不多說,給達貞寶扶了扶脈,便道,“吐得太多,連水都不喝,痰堵淤積。”
他讓人把達貞寶扶著翻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