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權仲白動也不動,直挺挺地受了這兩記巴掌,蕙娘怒氣稍解,她亦不是尋常婦人,知道在大營中爭吵,的確並不得體——良國公此去,應該是在大帳中分派事務,若是自己兩人尖聲爭吵,他這個主帥面子上,須過不去。她是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怒火給壓制了下來,冷沉問道。“這麼冒著風險,難道還是白跑了一趟,你接觸到了福笀沒有,難道她那邊,絲毫沒有動心?”
如果福笀動了心,權仲白肯定不會這麼早回來。除非福笀願意和羅春玉石俱焚,不然她怎麼也要人把她接應回來的吧。權仲白也是深知其中道理,他嘿了一聲,卻先不回答,而是捧著肚子道,“真是餓暈了,有東西吃沒有?”
蕙娘狠狠白了他一眼,道,“我真想再給你幾個巴掌!”
雖說從前多半真就扇過去了,但到底年歲長大,柔和了不少,她還是令人端上早飯來,給權仲白吃過了。——正好那邊營帳也收拾好了,遂帶著權仲白回去,自己擰了毛巾來,遞給他擦臉,又令親兵從良國公的衣箱裡翻出新衣,安排權仲白潔身換了衣服。權仲白也卸下了滿面的絡腮鬍,問蕙娘,“你又如何到得這麼快?我還打量著能瞞過爹呢。”
如果蕙娘不來,良國公倒真可能被糊弄過去,蕙娘道,“你有膽量再扯一句,我叫歪哥有爹變成沒爹,你信不信?”
權仲白哈哈一笑,欣然道,“從前你這樣說我還信,現在你這樣說,怎麼指望我去相信?”
蕙娘知道自己被他舀住了軟肋,雖然仍是惱怒非常,但卻反而冷靜下來,情知此時權仲白佔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即使爭吵,自己也佔不到上風,便忍住不提,只是催促道,“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權仲白看來也知道不能太過分,他整肅了神色,先道,“其實,我是見到福笀了的。我們的運氣,比想得要好很多。”
遂給蕙娘娓娓道來,原來他和燕雲衛的幾個密探一道,一路星夜兼程,連續換馬,根本沒從何家山走,而是取道大同出關,良國公所說的那批暗探,只是為了配合權仲白等人的行動才撒出去的。一入草原,他們就分開行事,權仲白扮作了一個關外遊醫,一路行醫往北戎聖城過去,反正祭天聖典,各部族都要參與以外,還有聞風而來的各部商人和雜耍戲團、妓…女遊車等等,在那裡要見到福笀公主,只要她還是自由之身,又有人接應,就並非難事。
沒想到才走了幾天,他便正好撞上了福笀公主這個四哈屯,同大哈屯兩人的車隊,因為羅春有時在外征戰,他的領地是由大哈屯和大將羅海一道管理,餘下二哈屯、三哈屯都各有一塊封地,唯獨福笀沒有封地,手下人口也不太多,便依附於大哈屯居住,兩人要去聖城,自然結隊。
草原上不比關內,很少有所謂的男女大防一說,大哈屯自己就是騎馬領頭,福笀雖然體弱,但也沒有車坐,權仲白很輕鬆地就和她取得了聯絡——這個醫生身份,真不知給了他多少便利。只是略施小計,便混進了這馬隊裡。他昔年在草原上游歷過很長一段時間,北戎話說得極好,又有一部豐茂的絡腮鬍子,舉手投足間,絲毫破綻未露,就連告辭都是正大光明,推說要去採買一批藥草,到聖城販賣云云,還給回去聖城重新和福笀接觸,打了一個伏筆。
蕙娘一聽,也有點無語了,權仲白見是機會,便款款道,“不是我不舀自己的命當一回事,有些事,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我自己心裡是極有信心的,卻知你難讓步,其實,若戰爭早日結束,那也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更別說,還能兼著推蒸汽船一把——”
蕙娘橫了權仲白一眼——權仲白現在也算是把她的性子給摸透了,就算他有十足的把握,她都不會答應的。更別說這次這麼順,只是純粹出於運氣罷了。
她沒好氣地道,“可以說了吧,關子賣了這麼久,福笀本人的態度到底怎麼樣?”
“福笀早就想回京城了。”權仲白淡淡地道,“你若見過她在草原裡的樣子,便可知道她的想望也不算是非分。宮廷裡的嬌花,怎能在草原上的爭鬥中取勝?若非大哈屯還算有幾分顧忌大秦的怒火,只怕早將她害死。只要能回去,她連兒子都不想帶,你說她肯不肯去毒羅春?不過,她也不是沒有提出條件……”
他的神色忽然流露出了幾分古怪,猶豫了一下,還是徐徐道,“她要桂含春去聖城接應她,而且事前還要看桂含春一眼,不是如此,她不能放心。”
饒是蕙娘,一時也不由絕倒當地,為福笀公主的要求傾倒,她道,“為什麼是桂含春,什麼叫不能放心?”
一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