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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轉眼來到了秋天,天高雲淡,北雁南飛。秋天是一個醉漢,他四肢無力,渾身疲憊,步履蹣跚,語言支吾,滿嘴夢囈,令人生厭,連他走過之後所留下的那行歪歪斜斜的腳印,都讓人心煩。秋天是一個病婦,她面黃肌瘦,這是枯萎的大地和浮動的殘雲;她一陣陣呻吟,不斷地哀號,這是淒厲的秋風和悲泣的蟲鳴;她渾身瑟瑟發抖,連一層層的老皮也被抖了下來,這是搖晃的枯枝和飄落的敗葉。

公元前496年夏曆八月廿七日,一大早孔子便帶領弟子們到帝丘郊外一片樹林去漫遊。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它雖像一個圓圓的大火球,但卻十分蒼涼,像一個尚未睡醒的老叟,揉著惺忪的眼睛,挪動著艱難的步履。秋風蕭瑟,秋葉飄飛,一群群烏鴉集聚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呱呱地叫著,令人不寒而慄。腳下是厚厚的落葉,踏在上邊彷彿踏著逝去的生命,流失的年華。前邊來到一個奇異的地方

孔子來到老柏樹下站住,仰望著樹冠,撫摸著樹幹,心中百感交集。多麼高大、粗壯的柏樹呀,它巍然屹立,直刺藍天,在這片並不算古老的樹林裡,它堪稱為鶴立雞群,超凡脫俗。它本該充做廟宇、殿堂的棟樑,但卻因生不逢時,或不遇明主而默默地枯老在這荒郊野坡裡,等待著死亡、腐爛,化為灰燼,這是多麼可惜呀,它又是多麼不幸和悲哀呀!孔子圍繞著這棵老柏樹踱步,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心似刀絞,兩顆晶瑩的老淚在眼眶裡團團轉。然而,當他把視野放開,望著那無數株生機勃勃,蒸蒸日上的年輕和年幼的柏樹時,不覺臉上的肌肉鬆弛,眼眶中的淚水消失,心中感到無限的溫暖和欣慰!毫無疑問,這無數株年輕或年幼的柏樹,俱都是這株即將枯死的老柏樹的子孫和弟子,是老柏樹孳生了它們,繁衍了它們,滋養了它們,使它們得以爭風奪日,茁壯成長。這株老柏樹或許要枯死、腐爛在這裡,化為灰燼溶於這塊土地,不為世人所知,但它的子孫和弟子卻定會充做棟樑之材,使這座人類的大廈永不坍塌。老柏樹能夠如此,它就該心滿意足了!至於人們是否知道它,這片樹林是否記住它,這塊土地是否懷念它,都是無關緊要的。

“請夫子上坐,受弟子們一拜!”顏回過來攙扶孔子,老柏樹下已經擺好了一領小席。

孔子不解地問

顏回說

孔子忙說

今天是孔子的五十六歲壽誕之日,他怕蘧伯玉為其慶壽,驚擾了主人,便一大早帶領弟子們出城郊遊。不料細心的顏回卻早有準備、壽酒、壽桃、壽糕,還有夫子最喜歡吃的幾樣菜餚,一應慶壽的物品、器具準備得完完全全,並全都帶到了樹林來,這怎能不令夫子無限快慰和心花怒放呢?

弟子們磕完了頭,拜完了壽,眾星捧月似地將夫子圍了起來,或說,或笑,或敬酒,但草地上卻還跪著兩個人不肯起來,其中一個是子貢,另一個大家全都不認識。

原來子貢自在衛國做官之後,衛靈公看中了他的辯才,便常派他出使各國,辦理外交大事。前不久出使魯國,今日是為了給夫子慶壽而星夜趕回來的。跪著的另一個青年叫樊遲,他一身農民打扮,憨厚朴實,無多言多語,見人便羞得滿臉通紅。這次子貢去魯國,碰上樊遲在到處拜師求學。子貢見他雖十分靦腆,但卻很聰慧,便自做主張,冒昧地領來了。子貢與樊遲先到蘧伯玉家,又找到了這郊外樹林。等他們來到老柏樹前,適逢同學們為夫子拜壽,子貢二話沒說,拉著樊遲跪倒便磕頭,一則為夫子慶壽,二則為樊遲拜師,三則為請冒昧之罪,所以一直未起。

孔子忙將樊遲扶起,問道

“嗯……”樊遲囁嚅著說,“遲欲學種五穀。”

孔子說

“那就學種蔬菜。”

“學種蔬菜,孔丘不如老圃。”

“那……”樊遲茫然地盯著孔子,“夫子能教遲何種學問呢?”

孔子耐心地說

樊遲連連點頭說

孔子客居衛國,一直懷念著祖國,所以見了子貢,就忙打聽魯國的情況。子貢告訴夫子,魯國依然是,三分公室,權歸季氏。只是定公與季桓子更加荒於酒色,無人理政,朝野上下四分五裂,不堪一擊。所以齊國的田常奏請齊景公批准,正欲興師伐魯,據說先頭部隊已經到達了齊魯邊境。

這田常孔子是熟悉的,早在二十年前他在齊國時,田常就與齊景公鬧獨立性,施惠於民,早有取齊侯而代之的念頭。對此,齊景公似乎有所察覺,所以當孔子回答齊景公“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時,齊景公十分讚賞地說

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