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皇帝做了這幾年皇帝,剛開始時被張太后管束,後來又被內閣三老成天嘮叨到死。此刻終於耳根清淨了,索性偷了個懶,將所有的朝政都交給劉瑾來處置,躲在西苑裡瘋玩。
這次,劉瑾既然上摺子,皇帝想也沒想,直接就準了,還說有事你自己看著辦吧,別來煩朕。
其實,明朝的制度很是有趣。皇帝只不過是憲法的代表,作為最終裁決者而存在,並不直接參與行政執行,整個帝國就算沒有皇帝,靠著內閣和司禮監也能順利地運轉下去,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體制的優勢吧。
問題是,以前司禮監和內閣是相互制衡的。如今,內閣的四人當中,李東陽徹底當了甩手掌櫃,焦芳和張彩又是劉瑾的人。只楊廷和一人在苦苦支撐。
據蘇木以前從歷史書書上所看到的,據說,劉瑾這個命令一下,老楊頭立即發現這事的問題,一個不好,怕是要激得天下大亂。
他立即張嘴,欲要反對。
這個時候,李東陽卻是一個凌厲的眼神看過去,示意他住口。
弘治內閣三老中,李東陽素來以有謀而著稱,楊廷和心中,一動,立即閉上了嘴巴。
並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問李相為什麼不反對此議。
李東陽卻笑了笑,只說了一句:“鄭伯克段於焉。”
這下,楊廷和完全明白了。
鄭伯克段於鄢可稱得上是《春秋》中首年記錄的列國中的第一大事。魯隱公元年即魯國隱公的第一年。其中唯一一件戰爭的事情就是這個鄭伯克段於鄢。鄭伯就是鄭莊公,而這個段就是他的弟弟共叔段。
莊公姑息養*,縱容其弟,其弟驕縱慾奪王位,後莊公使計打敗共叔段。莊公怨其母,並將母親遷於穎地。後來自己也後悔了,又有穎考叔規勸,母子又重歸於好。
這個典故的大意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改革兵制肯定會捅馬蜂窩,到時候真的激起變亂,始作俑者劉瑾自然要玩火**,這不是好事嗎?
所以,這事在劉瑾的大力推行和李東陽、楊廷和這兩個文官集團首領的沉默之中順利地推行下去。
到如今,朝廷所派出的官員們飛騎四出,開始清丈軍官們隱匿的土地和人口。
至於後果,蘇木也可以預見。
他在西安城中隱忍了五個月,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如何肯放過。
如果不出意外,邊軍的動盪和安化王之亂就在這兩個月了。
五黃六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軍戶們日子難過,如今朝廷又來找麻煩,軍隊馬上就要亂起來。
所以,蘇木再不敢在西安停留,決定立即出西安,去寧夏這個暴風中心火中取栗。
於是,他就藉口說要繼續巡按地方學政,以便儘快結束朝廷派遣好回朝繳旨。
當然,他也不會明說要去寧夏。自己和仇鉞勢同水火,真去了,怕上那軍痞要對自己不利。而且,安化王亂起,作為皇帝身邊的近臣,他蘇木肯定會被第一時間抓起來。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還是秘密潛入為好。
因此,在表面上,蘇木就說自己要去西寧巡按。
西寧距離西安萬里,一來一回,需要一個多月功夫。
為此,他還上書給朝廷,說是從巡按完西寧,就回京城。
蘇木和整個西安城中的大小官員關係都非常不錯,他要離開,城中有品級的官員都過來相送,聲勢鬧得不小,倒也能為蘇木潛入寧夏做了很好的掩護。
蘇木長袖擅舞,一邊應酬著眾人,心緒卻飛到了千里之外的寧夏衛。
如果預測沒有錯誤,下個月安化王就該謀反了,現在過去正是時節。
封爵就在今朝!
一陣大風吹來,綠油油的麥浪滾滾而動。
第七百三十六章 隨行
蘇木那邊全是紅衣貴人,士紳望族。又是鑼鼓,又是酒宴,沸反盈天。
在距離長亭一里多遠的路上,囡囡滿面得意地看著被眾星捧月似地圍在中心的蘇木,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任何一個做女兒的都會異常驕傲。
不過,她面龐上還掛著幾點淚珠,看起來甚是可愛。
謝自然又是難過,又是好笑。突然發現,過完年之後,這個小姑娘比起年前又美上了幾分,大概是因為她和父親團圓,心情變好的緣故吧。
剛才小姑娘還悄悄地哭了一場,原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