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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泣訴。她將滿腔血淚凝作斷腸文字,“寄向黃泉”。她決定將君宇生前未能得到的那顆心,那份愛,完全獻給死去的君宇。

經過一段劇烈的感情陣痛之後,評梅心靈的創傷稍稍平復。感情逐漸為理智所培養。她在《緘情寄向黃泉》裡,這樣寫道:

“自你死後,我便認識了自己,更深的瞭解自己。我們的生命並未死,仍然活著,在無限的高處創造建設著”。她認真教學,關注國事;在以後發生的“三一八”慘案中,她曾憤然

作文:《血屍》《痛哭和珍》等等,表現出對愛國青年的同情和支援。

1928年9月18日,評梅猝患腦膜炎,醫治無效,於9月30日亦死於當年高君宇病逝的協和醫院。她死後,友人們根據其生前曾表示的與高君宇“生前未能相依共處,願死後得並葬荒丘”的願望,將其屍骨葬在君宇墓畔。於是,在陶然亭那寥廓、蕭森、悽清的背景上,演出了一個現代的梁祝悲劇。陶然亭是滋育其愛情的溫床,亦是埋葬其愛情的墓地。

石評梅帶著無窮的思愛與遺恨撒手而去了,卻將無比美麗的斷腸文字留在了人間。

她的生命還不滿二十七歲;她的創作生涯才僅僅六年。詩歌、小說、劇本、評論等體裁,她都曾駕馭過;但其成功卻在散文。在她去世後,其作品曾由廬隱、陸晶清等友人編輯成《濤語》《偶然草》兩個集子,分別由盛京書店(後又改由北新書局)和文化書局出版。1983年,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又整理出版了三卷本的《石評梅作品集》。第一卷為散文,收入《濤語》《偶然草》,以及過去未收入的作品;第二卷為詩歌、小說;第三卷為劇本、長篇遊記、書信。同年,山西人民出版社又出版了綜合性的《石評梅選集》。

石評梅這位現代的薄命才女,正在為當代越來越多的讀者所熟悉和熱愛。

愛與愁,和淚共吟

石評梅曾說:“就是投自己於悲劇中而體驗人生的。”

她的一生,便是一個極美麗的悲劇。但是,其年華確也太匆匆,對於人生這部大著,她剛剛讀了“愛情篇”“友愛篇”“苦悶篇”,正要以她聰慧敏感的心靈,去更廣、更深地觸及人生各面的時候,這部人生大著便頓然合上了。因此,在石評梅的散文裡,儘管也有對於“身外大事”“腥風血雨”,以及自然風光的描寫,諸如:《報告停辦後的女師大——寄翠湖畔的晶清》《女師大慘劇的經過——寄告晶清》《血屍》《痛哭和珍》《無窮紅豔煙塵裡》等等,寫的是社會重大事件;《戰壕》《社戲》《偶然來臨的貴婦人》 《董二嫂》等等,寫的是社會生活、人世百態;長篇遊記《模糊的餘影——女高師第二組國內旅行團的遊記》《煙霞餘影》等,寫的是南遊的見聞以及北京西郊的風景,其中亦不乏佳作;但是,從整體觀之,她寫得最多、最好的,還是愛情、友誼和苦悶這三大主題。

愛情,這是石評梅蘸著血、和著淚抒寫的主題,它構成了作者散文的精華。

石評梅的愛情文字,大都寫在其愛情悲劇的大幕落下之後,因而帶有濃厚的回憶和反思色彩。回憶和反思,使其抒情變得更加纏綿悱惻而又深刻雋永。在石評梅筆下,我們分明讀到一顆悲痛欲絕且悔恨不已的心靈,在孤寂悽苦中,獨自追蹤著、演繹著、咀嚼著那美麗而又痛苦、不堪回首而又永遠難忘的塵夢:在醫院的病榻前,她和君宇淚眼相望,心靈默契 《最後的一幕》);在陶然亭的夕陽下,她和君宇並肩漫步,低低傾訴(《我只合獨葬荒丘》);在一個狂風暴雨之夜,君宇在躲避敵人迫害的危急時刻,前來探視病中的評梅(《狂風暴雨之夜》);在那悽清孤寂的夜晚,她燈下獨坐,面前放著君宇的遺像,默默地低

頭織著繩衣,一直到伏在桌上睡去(《父親的繩衣》);在落雪天裡,她獨自趨車去陶然亭,踏雪過小橋,來到君宇墓前,抱著墓碑,低低呼喚,熱淚融化了身畔的雪,臨走時,還用手指在雪罩的石桌上寫下“我來了”三個字,才決然離去(《我只合獨葬荒丘》);在白雪鋪地、新月在天的時日,她腸斷心碎,低泣哀號,恨不能用熱淚去救活冢中的君宇,喚回逝去的英魂(《腸斷心碎淚成冰》);她面對著那一棺橫陳、搖搖神燈,痛悔萬分。她責問自己:“數年來冰雪友誼,到如今只博得隱恨千古,撫棺哀哭!”她怨艾死者:“你為什麼不流血沙場而死,你為什麼不瘐斃獄中而死?卻偏要含笑陳屍在玫瑰叢中,任刺針透進了你的心,任鮮血掩埋了你的身,站在你屍前哀悼痛哭你的,不是全國的民眾,卻是一個別有懷抱,負你深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