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正司奉她的令,反覆拷問林昭媛,林昭媛被上了各種酷刑——鐵刷子梳洗、滾釘板、紅烙鐵、拔指甲……她鬼哭狼嚎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還是沒有讓何容琛踏實的答案。
就這樣讓她死,何太后心底裡不踏實。可留著她在宮裡,更不踏實。
。
如今曹皇后薨了,白昭容歿了,謝德妃走了,蕭懷瑾清理後宮,準備殺掉林昭媛時,何太后便阻攔了他。
丁夫人已經告退出宮,蕭懷瑾十分不解,反對道:“殺掉林昭媛,是警示與震懾!”謝令鳶之前也反覆替林昭媛求情過,當時他是打算留下林昭媛性命的,只是丁夫人這一趟入宮,讓皇帝心中疑雲更甚,便又動了殺念。
何容琛淡淡瞥他一眼:“那是因為讓她活著,比讓她死更有價值。既然她死了活了對我們都無妨,那就用得徹底。”
蕭懷瑾蹙眉,不能明白何太后的打算。“要讓她怎麼辦?”
何太后平靜地走了兩步,似是在思量,良久道:“她已經問不出什麼了。但我總覺得這事沒有完。對方也定會害怕她被問出什麼,所以……將她送去一個合適的地方。”
那個地方,要比後宮這種森嚴之處,更容易發生意外,更容易進出行事。
那個地方,也要讓對方充滿忌憚,哪怕是故弄玄虛,至少要讓對方慌亂。
蕭懷瑾茫然地看著太后。
事實上這些年來,他們常常在一些事上有不同的政見,從前他不懂太后的決定,但也不敢追問——即便太后會耐著性子給他解釋,但他總感受得到她骨子裡對他有嘲諷和輕蔑。那種不屑與譏誚,讓他自尊心十分受創,漸漸他也就不再問了,哪怕被人諷刺沒有長進。
那會是什麼地方?
蕭懷瑾忽然頓悟:“是皇家供奉的大德高能之處麼?”
何容琛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複雜,卻不令他反感,她點了點頭。
北燕玩弄邪術是荒唐,但這邊也要有應對。
廟宇畢竟為正道,倘若林昭媛被貶落到此處修行,也會被幕後的對方所忌憚。但它又僅僅只是一個宮外廟宇,哪怕再怎麼盛名天下,也不可能有後宮那樣森嚴的警戒,對方更容易掉以輕心。
蕭懷瑾想了想:“那就抱朴堂吧。”那裡是先帝所推崇的道教聖地,總不可能被巫蠱玩死。這樣後宮也安寧了,興許還能鎮鎮邪。
何太后沒有異議,她只要將林昭媛送去該去的地方,是死也好,是拷問也好,是鬥法也好,她不在乎。既然信國公府放棄了這個女兒,宮裡也不會念情的。
蕭懷瑾隨即又想到什麼,微微蹙眉:“著人護送並看守,是個大麻煩。放在宮裡倒是可以任由處置,但在宮外……”
林昭媛這一趟,和德妃可不一樣。德妃雖然也是被貶斥出宮,但她是去廟裡觀裡吃齋唸經的,不可能逃跑,不需要派什麼人手。而林昭媛卻是個棘手的誘餌,必須有人看守,才能達成放餌的目的。
宮中內衛不能上山居留——那種地方對於身體殘缺不男不女的內衛,其實還是避諱的。
何太后淡淡道:“你總顧忌別人,眼前就永遠是一團亂麻。”
蕭懷瑾一窒,卻不得不承認太后教的不假。輕輕扶了扶額頭,他暗笑自己不合時宜的良善之心——小時候總怕麻煩兄弟姐妹,這種優柔寡斷也就伴他至今了。
………………………
皇帝離去後,常姑姑打簾子進來,溫聲笑道:“陛下看起來,可比以前穩重了呢。之前他來問您當年的事兒,奴婢還提著心,生怕他受不了,鬧出什麼亂子來。”
身為奴婢,不能妄議貴人,不過常姑姑畢竟是老人了,身份不一樣,經常陪著太后對皇帝品頭論足。
何容琛輕輕應了聲。蕭懷瑾得知了當年的亂事,卻沒像從前那樣發瘋,而是先把如今群魔亂舞的後宮給清理了,是個長進。
她垂下頭,素手翻著案上的疏文——如今是多事之秋,中書舍人會將奏章多撰抄一份送到她這裡。
她信手翻了幾個,臉色逐漸沉下來。
常姑姑見她神色難看,便走到她身後,一邊替她捶肩,一邊也瞄了兩眼,心中不由嘆了口氣——
朝廷又有大臣上疏請求立後了。
也是,如今北方叛亂、南方汛期的時候,正是天降示警,立後則是陰陽相衡,定國基之穩。他們冠冕堂皇的說辭倒也沒錯。
但如此急切地提出立後之請,背後指使之人,就只有汝寧侯了。
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