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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部分

規模衝突,官兵受傷的時候,便又輾轉各個駐地衛所。

遄行奔波,醫隊女子們卻都前所未有的雀躍,對她們而言,能領一份軍餉養活自己,不僅僅是衣食自足,更是得了與男子一般的尊重。這樣揚眉吐氣,是她們生平未有,甚至未曾敢想的。

由於邊境民風彪悍,女子拋頭露面從不是什麼被人閒話的事,一時間,不少人興起了讓女兒到和濟局謀份差事的念頭。

她們淳樸的眼睛裡閃動著光彩,如窮途逢生,對白婉儀說,謝謝娘子。

白婉儀淡淡一笑,覺得自己未必能當得起。

醫隊常在兵營裡出入,有時也會見到有車伕趕著牛車,車裡坐著幾個穿高腰長裙、撲著廉價香粉的女人,明明是盛開的裝扮,卻是枯萎的木然。

盛放與凋零糅雜於一身,分外違和。而牛車無動於衷地駛入兵營,將她們送去幾個偏僻的帳子。

在幷州邊境這種窮地方,女人們做活養家都忙不迭,哪有穿高腰裙子的,更不提撲香粉了。車上女子的衣著裝扮雖然不華麗,甚至遠不如長安城的平民女子,然而在幷州這裡,已經算是很花俏的。

白婉儀停住了給一個士官的包紮,目光跟隨那牛車看去。若那些女人不是醫隊,能出入這種地方,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她聽到旁邊有士兵用葷話開著那些女子的玩笑,劣質的燒酒從每個人手中輪流遞過,一人喝一口,驅散傷口帶來的痛楚。

他們管牛車上的女子叫做,官妓。

所謂官妓,有的是官宦人家獲罪後女眷被髮落至此,也有的是良民富戶因各種原因破產所致。像幷州地處邊塞,已經屬於流放,多數是官家獲罪的女眷充了官妓。這裡的勾欄院比起中原,更是慘烈,招攬的客人也常是士兵,最粗野不堪的那種。

每當這種時候,她心中就湧動起一股悲慼的情愫。

她的人生起起伏伏,見過貧賤,見過極貴,也見過雲端之上的人深深跌入泥淖,掙扎不出。因見過,所以無法視若無睹。

她做完手上事,站在那裡長久出神。那處偏僻的帳子裡有不小的動靜,可隔得太遠,她聽不見,大概都被風聲掠去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色不早了,那些女子面帶憔悴之色,從帳子裡蹣跚出來,衣服還是完好地穿在身上,卻遮不住由內而外透出的灰敗。

等她們上了牛車,即將啟程的時候,白婉儀等在那裡,攔住了她們。

駕牛車的車伕認識她,兵營大夫稀缺,附近無論是衛所還是村落,都見過她。兵營裡讀過幾天書的副尉,還管她叫先生。

“白姑娘,您有什麼事?”他態度稱得上尊重,與對牛車上的官妓截然不同。

白婉儀的目光落在牛車裡的女子們身上,她們沒有看她,有的倚著車便倦極睡著了,有的人雙目放空看四周,有的人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她心中絲絲縷縷的低鬱,生而為人,卻總是無時無刻體嚐到無能為力之感。她從身上解下一個水壺,遞了上前:“這是我自己泡的糖水,裡面加了五味子幾類藥材,可以補身。”其實是方才借了廚房調製的,她們疲憊虧損,久而久之便會大病。

其他女子無動於衷。許是漠然了太久,於是挨在白婉儀手邊比較近的女子轉過眼珠,眸底涼涼地倒映出水壺的影子。然後伸手接過:“謝謝。”

她在這樣的狀況下,以前的教養依舊未埋沒,收到別人好意後,不卑不亢地道謝。

牛車遠去了,她們也沒有回頭。

這裡是西關口的兵營,去年,蕭懷瑾就是在西關外,差點殺了西魏十一王子,然而因流民軍潰逃,最終功虧一簣。它與高闕塞一道,像是螃蟹的兩個螯鉗,堅固地拱衛著幷州駐軍重鎮——朔方。

西關口共駐了三千多人,不時有西魏、西涼的馬匪來擾,每每交兵,死傷並不罕見。白婉儀收拾好了西關口的傷兵,便離開兵營,回到西關口附近的關寧縣。

關寧縣是西關口營地的補給之地,幾千軍隊在關寧駐紮不下,才在西關口設塞。

城門半開著,她進了縣城,馬蹄在年久裂縫的石板路上踏過,她牽著馬回落腳的地方,轉過兩道巷子,卻又看到了白天那個接了她糖水的女子。

她正倚著一棵樹,神情平和地看著樹下兩兄妹,拖著鼻涕的哥哥正帶著妹妹,蹲在地上不知在玩什麼。妹妹手裡捏著一隻硬甲蟲,哥哥則抱著那個水壺,將壺口遞到妹妹臉前,妹妹伸出舌頭小心舔了一下,被風颳皴了的臉上,綻出一個甜甜的笑,眼睛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