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的生命裡不可能只有妻子和母親兩個女人”,這種話不能對凌筱說,也說不出口。儘管他很清楚,他的緘默會傷害到一直想信任他的妻子。
他的大腦裡盤旋著也許應該對妻子撒謊的念頭,徹底隱瞞蘇茵的存在。當這個念頭產生時,他彷彿看到他們共同居住的那間房子裡多出來一個隱形的惡魔,那是他的不忠誠幻化而成的,在他們曾溫馨的床上、沙發上盤踞,肆意搗毀他們艱難維持著的幸福安寧。
“見鬼,男人就不能正大光明地有個女性朋友?”
他沒意識到自己竟然輕撥出聲,手肘被輕輕撞了兩下,偏頭看去,他的秘書正以惶惶擔憂的眼神看他。
他把席上的人掃視了一遍,這些人的眼神似乎都在詢問他什麼,然後又統統向首席上的總裁看齊。
總裁卻只看著他說:“請趙副總彙報總結一下上半年的生產狀況,並就減少生產部工傷事件,提出切實的可行性方案。”
從總裁的語氣裡,他聽出這是重複說的第二遍。不敢再開小差,他接過秘書替他整理好的檔案,暫時將妻子隱藏在某個不受重視的角落,開始他準備已久的發言。
儘管有些困難,他仍然在最短的時間內,從一個不忠誠的丈夫角色轉換成術業有專攻的職業角色。他發言時神情專注,心思縝密地提出各項管理漏洞,積年已久的不治之症在他有理有據地遊說下,似乎也有了改善的希望。
優雅的手勢配合著風趣的話語,沉思睿智的眼神和轉動椅子的自在風姿,甚至連他手上隨意轉動的筆彷彿也在為他的出色表現而自鳴得意。
總裁露出讚許的眼神,周遭也頻頻點頭,發出附和的低議,瞬間似乎所有的光華都斂聚在他的臉上。
上任後,年輕的他首次在一個公開的環境下取得了眾人的認可。然而,短短十多分鐘揮灑自如的發言,卻是他為公司服務多年積攢而下的,其間那段隱忍蜇伏期的辛勞,也只有他一人獨嘗。
散會後,他依然坐在原處,環顧這間他曾經沒有資格進入的會議室,如今總算有了他的一席之地。然而,他除了看到自己的妻子往後能過得更舒適,能消費得起更貴的奢侈品以外,便只剩下幢幢的黑影。
已離開的總裁又折返回來,看到用手遮著額頭沉思的他,走到他身旁,把手輕輕放在他肩上鼓勵:“別迷茫,你有多少才能,公司就會給你多大的舞臺。”
他抬起頭,總裁眼含深義地投給他一瞥,帶著秘書走出會議室,留他一個人兀自發愣。
手機簡訊提示音在這時響起,他翻開看,是凌筱發來的……“晚上去沈伯伯家吃飯,務必到。”
他望著手機,顯出焦慮為難的神色,許久,他頹然地嘆口氣,按下快捷鍵撥回去。
“凌筱,聽我說,工廠有個工人受傷了,晚上我不一定有時間。”
回應他的是一種故作出來的不在意和冷淡的語氣:“知道了,我會跟長輩解釋。”
“等等……”他知道凌筱準備掛電話,連忙說道,“是真的,你別生氣,我處理完後就立刻趕過去。”
“工作要緊,你先忙吧。”
瞪著被切斷通話的手機……他還沒有開始撒謊啊,凌筱卻表現出不屑與他的謊言爭辯的蔑視心理。被忽視和被冤枉的不快,使他心裡更加惴惴不安,彷彿許久以前就伺機守候在遠處的陰影,現在正朝著他們的婚姻逼攏過來。
4 分手是因為彼此都無法再堅持(3)
沈家和凌家如今仍住在單位的老住房裡,那是一個夏季驕陽永遠照不到的幽靜角落。
被圍在鑲著玻璃幕牆的現代化高樓叢林之間,他們所住的青磚小院兒顯得幽雅低調,寬闊平坦的舊梯,迂迴昏暗的走廊,一切都那麼符合緩慢閒適的步調。
這裡是凌筱,趙言誠,沈雲濤曾經生活的地方。院子裡有幾棵濃廕庇日的榕樹,開啟窗戶,長長的樹枝延伸過來,柔和的陽光透過葉子間隙灑到窗臺上。一樓的凌筱推開暗紅色格子窗仰頭,或許正看到從三樓窗戶探出頭的沈雲濤,便展顏一笑;若不幸看到是四樓的趙言誠,她立刻縮回頭,窗戶“砰”的一聲關緊。
小院子裡變化不大,住的大都是退休或快退休的幹部,凌筱的父親是三家當中職位是最高的,在單位裡頗受人尊敬。然而在多年前,常在外應酬的他性格大變,單位興建大廈住宅樓時,他只給獨生女買了一套,自己仍然同妻子幽居於此,除了沈趙兩家,幾乎不再接待任何目的的訪客。
凌筱推開沈家那扇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