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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我被毒辣的太陽曬得昏昏沌沌,眼皮不聽使喚的掙扎著,正要打瞌睡,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喝彩,“胡宜,好樣的!”

我全身的神經瞬間繃緊,所有的瞌睡蟲都一撒而落。……不遠處被射落在地的鷹,那是我和胡承和之間的暗號。

我盡力穩定坐姿僵持在馬上,等待他們下一步行動。

人群中,胡宜開口道:“勞煩東方美人去幫在下撿回來。”我甚至沒有看清楚他的面貌,只感覺空氣中那頤指氣使的語調裡,滿滿的洋洋自得。

我不作它想,手中韁繩一提,打馬前去。

勒繩,下馬。我蹲下身去,手指觸到柔軟的翎毛,灼熱的溫度從指尖散漫至全身,不知是太陽鍍上去的,還是鷹軀的餘溫。

不該是這樣的,計劃裡可沒有叫我真的乖乖去撿獵物,更沒有叫我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下馬,這匹馬可是我逃出去的唯一工具。本來我只要繞過這隻鷹,然後像箭一樣的開始衝刺,………這才是計劃的內容啊。我是怎麼了?我還在猶豫什麼,還在……留戀什麼?

。。。我就這樣捉著鷹羽,遲遲沒有了動作,心裡空蕩蕩的像是有無數的不甘心……與執著。

正當我舉棋不定的時候,只聽“忽”地一聲長嘯,箭矢急飛而來。沒有正中目標,卻劃過了我左肩上的傷口。肩口的劇痛霎時席捲過四肢百骸,我反射性的揪緊地上的鷹,渾身大汗淋漓,不可置信的僵硬轉過頭。

宇文正坐在那匹赤褐色的坐騎上,遠遠的,他揚揚手中的彎弓,對我不懷好意的微笑著,一副“可惜了”的神情。

…宇文,你竟絕情至此。

我立刻丟下手裡的鷹,猛個翻身上馬。驟變幾乎在同一時間,後方人群裡突然躥出二十餘人,……是胡承和他們。我雙腿一夾馬腹,全身的痛楚再也感覺不到,直同著緊隨身後的一眾人一起向林外飛馳。

兩旁的樹木迅速向後倒去,耳邊嘶厲風響,伴隨著遠處宇文那一聲,“追!”。

我沒有回頭的時間,衝在雜亂無章的隊伍的最前面,有生以來第一次毫無理性的逃命。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身後其實,………已是鋪天的箭雨。

直到一口氣衝出數里,腦中緊繃的神經得到一隙的放鬆,我才依稀辨出,………那箭哨露骨的囂鳴聲,肉體與利器的撞擊,熱血的噴薄,馬兒的嘶鳴,戰士的哀嚎,直到……生命的隕落。這一切比敗戰更讓人痛徹心肺,比山崩更讓人驚心動魄。

我彷彿間憶起,那些誓死保護我的戰士,他們曾經用森森白骨壘顛起我平步青雲的高梁,鑄就了我堅實而神勇的地位與英名。…今天這一次……他們又用血肉之軀擋去我一身劫難。

而我曾經,是多麼的不在意他們,在力拔乾坤的個人演義中,將他們視作掌上機械,豪灑棋盤。………一將功臣萬骨枯。…………都是生命,都是生命啊!為什麼我到今天才意識到。

側隱之心,本是人皆有之。將不惜兵,……其實我,才是最殘酷無情的那一個。一個人離了群,便如此渺小,只是萬千生靈中的一員,如果沒有大家日日肝膽相照,東方其實什麼也不是。……有什麼資格孤光自照,把自己凌於眾山之顛?

我這樣自私的人,………不值得你們這麼厚重。

兩旁的疏密接二連三的重複著,我狠狠的策馬,我要活著出去,我揹負著所有人的生命………

“爹……!”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我猛然回首。

眼前是紛飛的樹葉,同著胡承和直直跌下馬去的身體一起,幻化出漫天飄灑著紙錢的葬歌。之後,之後便是………塵埃落澱。我就那樣站定了,再也無法移動。望著遠處趴倒在地上已沒有了生機的老人,他背上插著數支箭羽無一不向我昭示著,一切因我而起,都是為了我…這個可有可無的人。耳邊依稀蕩起他痛徹肺腑的淳淳話語,“浩歌賦太行,壯志不可奪。”

就在昨天。……就在昨天!

昨天是如此的不真實,恍然間已隔去了他人的一世。我昨天還幻想著,有朝一日,吳中再會,能與他推心置腹的傾談一番。

同是一朝臣,共酬廟社稷。相識…何恨晚?……

……,卻是真的晚了,……

………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逃!”警迫而嚴厲的聲音,忽地將我扯回現實的困境之中,是胡宜。

他雙目噴火的立在我身前,一面揮劍擋下向我飛來的箭矢,一面側頭對我一字一句道:“逃出去!爹不會白死。”說完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