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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的眼睛無比堅定的說:“琅岈,對不起,我不該走的,所以,我回來了。”

我輕輕一鬆手,酒壺落進池塘裡,“咚”地一聲悶響,激盪起漣漪一片。

………

“何渝………?!”

在我幾乎想要再次流淚而不知所錯的時候,很大的喊聲傳來,瞬間打破了胸中思緒萬千。

“何渝,真的是你呢。”夾帶著跳躍的欣喜的聲音,源自於我先前駐足過的那棵槐樹下。是自修,他穿著一身輕飄飄的白衣,眼睛亮亮的如星子一般。

同記憶裡一樣,他總像蝶兒一樣翩飛而至,……。他越過我,跑到何渝身前,說:“淺陽說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裡。”

這句話不是對我說的,但就好像一記錘,砸在胸口。……他怎麼會知道何渝在這裡,這麼輕鬆的就找來了,而我卻不知道,………其實,我是始終不相信他們還會記得這裡。

“東方,你……哭了?”

我只顧考慮剛才的問題,卻不知何時自修已經是看著我,而且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寶藏一樣,眼角眉梢盡是看好戲的歡喜興奮。

“笑話!”我立時作出反駁,聲音也冷厲起來。我想我的眼睛一定是紅紅腫腫的,才讓人這麼明顯的就看出來。這次被逮住的辮子,可真不小。

他旋即把臉轉向何渝,帶著滿滿的疑問,這傢伙似乎真的很想知道我是不是哭過了。我很想像他嘲諷我一般的也說一句,“西寧將軍原來已經無聊到這般地步了”,可我實在說不出口,………等待?為了等待對方不知是否能迴轉的心意,所以我就要一直這樣唯唯諾諾下去麼?

自修仍是看著何渝,而且一副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樣子。而我,真的是很容易被他那種興趣盎然的樣子挑起怒火,即使是面對這麼一個尖酸刻薄而無聊的人,我卻一定要計較萬分,………因為他是自修,我怎麼也無法把他列入無足輕重的一班。

結果何渝對他微微一笑,說:“琅邪大概是昨晚沒睡好呢。”

“原來如此、”他把臉轉向我,嘴角隨意揚起一抹不了了之的笑,他顯然已經相信了何渝的話,我從他失望的眸子裡看到了錯落的流光,只是又不願放過自己的直覺……而想要繼續探究著

他當然會失望,我也當然不會讓他如願以償。他是那麼處心積慮的想要傷害我,並且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的執行了這麼多年,與我作對幾乎都要成為他的信仰了。如果不把我傷到體無完膚,他又豈會善罷甘休?………感覺我們就像兩個嘔氣的孩子,真是讓何渝看笑話了。

可我並沒有一丁點舒服過來的感覺,哪怕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挫敗,我也沒有什麼成就感。

事實上,我是真的很心疼自修,我懷念以往那段日子,那段純真無瑕、無憂無慮的日子。我們自出生起就沒有分開過,十五歲那年一起進的宮,然後遇到淺陽、何渝。我實在是無法去記恨自修什麼,……整整十八年,我們形影不離。

他的輕功極好,我總忘不了他白衣飄飄的身影,飛踏過一池搖擺翩遷的蓮花,像蕩在水天一色裡的嫡塵仙子。飛揚的細雨中,他的身影很淡、很淡,………淡到你琢磨不出哪裡是他,哪裡是蓮,……哪兒又是天邊; 淡到你總以為在下一刻,他就會隨風而去,化作漫天的梅雨………

那時候我以為他是柔弱的,是猶豫的,是需要呵護的。………

然後是一把劍,同他主人一樣的細緻和輕佻,劍很快,快到我都來不及看清它是如何割斷了它主人的衣袖。當他把那一片破碎的布帛交到我手裡的時候,我只是訥訥的接過,一邊微微搖著頭一邊說:“自修,你衣服破了,叫我娘給你做件新的,她手工好得沒話說,她若是做件衣服吶,整個姑蘇城的衣鋪都得關門了。……”可是我忘了,說這話的時候,我娘已經同司徒尉遲遠威遠走高飛了;說這話的時候,……正是我爹出殯的第二天;說這話的時候,他正在跟我‘割袍斷義’。

自修,自修,我曾經是那麼的害怕失去他,我曾經想用一生一世來寵愛他。可是我錯了,他並不脆弱,也許他很纖細,可他纖細的就像針一樣,又銳利又尖刻。我以前看不見的時候並不是因為他淡,只是因為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十八年的形影不離模糊了我眼睛的判斷,讓我以為我們已經走得很近,可他的心,早已超越了我,落在那個無比遙遠的水角天邊,他其實……是清晰而流暢的。

那段晶瑩無瑕的日子再也無法擁有了,……,我以為我們的友情是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