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惶惑自語:“胤澤難道不是母后親生的嗎?否則為何母后從不疼胤澤?”
聽得牧庸不忍,終於坦然相告:“陛下雖是太后生的不假,但,卻並非明韶太子的親骨肉。”
頓了頓,才又續道:“陛下的生身父親,乃是國公,炎鑄。”
胤澤淚眼凝眸,哭笑不得:“太傅什麼時候也這樣愛開玩笑了?太傅不要仰仗胤澤敬重就信口雌黃,若是連太傅都胡說八道,胤澤還能倚重誰?!”
牧庸垂眸,又抬起:“陛下,黑夜的路雖悽楚難行,也還終會過去的,待到黎明時分,紅日初升的時候,一切就又回覆如初了。”
胤澤不覺頭涔涔而淚潸潸,想自己長得俊逸瀟灑,風度翩翩,那國公長得多醜啊,他怎麼可能會是國公的兒子呢?
想他的母后啊,原來是這樣不堪的一個女人,他原本只以為母后跟六叔有染也就罷了,可沒敢想象,竟連自己都成了母后偷情的苦果。
這樣的母后還配做他的母后嗎?還配得起天衢母儀天下的太后嗎?
他不會原諒她了,她這樣傷害他,他再不肯原諒她了!
只緣人間緣緣緣
他不會原諒她了,她這樣傷害他,他再不肯原諒她了!
終於,忍不住窩進龍椅裡泫然而泣,啞著聲音喚著:“太傅”
牧庸快步走上前去,環住胤澤歪在龍椅上微微瑟縮的肩膀,好生寬慰道:“陛下,太傅在呢,太傅一直都在呢。”
胤澤將頭埋進牧庸懷裡,哭得跟個孩子一般無二。
牧庸輕輕一嘆,摩挲著胤澤的後背:“陛下不要難過了,其實先皇什麼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先皇八年前就知曉了陛下的身世了,當年先皇三請牧庸而不仕,天衢人人都說牧庸‘天子不得而臣,諸侯不得而友’,然,縱是牧庸清高也好,孤傲也罷,牧庸到底還是受了先皇託孤之重負而入朝做了太傅。
只緣先皇力排眾議,選擇陛下的這般胸懷,不是尋常的英明二字能夠讚譽的。
陛下想想先皇吧,想想先皇,陛下還有什麼理由傷心難過呢?先皇在天有靈,看著陛下呢。”
胤澤想起皇爺爺更覺傷心不已,抱緊牧庸哭得愈加厲害了。
忽而,聽得不知何處飄起了一曲清透而唯美的笛音,清清淺淺,似近在眼前;又如同飄在雲端一般,空靈而飄緲。仿若一隻溫婉的手輕柔地撫在人心上。
這清靜之聲,養心之樂,能反樸歸真,感悟人生。
異音相從之和,同聲相應之韻,讓胤澤慢慢止住哭聲,溶進樂音裡,疲累地抱著太傅,靜靜無話。
轉而,這忽然而起的笛聲又戛然而止。
短暫得有若驚鴻之一瞥。
凜得牧庸心頭一顫。
==================================*冰*清*皇*後*============================================
滴階響共蛩鳴切,入幕涼隨夜氣侵。
水上的無名亭裡,手執短笛的曼妙少女,因耐不住夜裡的寒涼而瑟縮不已,忽然身子一傾,竹笛落地,人也險些栽下水去。
莫愁一把環住身前人愈發纖細的腰肢,不由失聲:“冰清!”
腕上搭著一件披風的紫晴更是駭得踏進前去,披風往冰清身上一裹,心疼得緊:“我的皇后娘娘,你都是何苦啊,好不容易睡下了,這又起來折騰什麼?”
黑色披風的映襯下,愈覺纖小的人兒站直了身子,對著階簷前的滴滴夜雨出神,想自己方才是睡下了,可今夜有人一定是睡不下了。
自己雖不能夠光明正大地守在他身旁,陪他共度這人生最最艱難的時光,那麼就讓她為他賦笛一曲吧
——寄君一曲,不問曲終人聚散。
可奈何,奈何自己卻已然這樣不中用了,連一隻短短的笛子都吹不動了。
臨歧知悔已嫌遲
奈何自己卻已然這樣不中用了,連一隻短短的笛子都吹不動了。
是經久不吹了所以吹不動,還是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冰清不覺悲從中來。
怔怔地望著乾欽宮的方向,沒來由地問了句:“紫晴姑姑,你說,什麼才是夫妻呢?”
紫晴恍惚了一瞬,方才答道:“民間說的夫妻,就是夫唱婦隨,夫義妻順。
俗語說得好,叫‘公不離婆,秤不離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