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個歸期天已許
所有人刷地一下,齊齊將目光打在常汀臉上,直看得常汀尷尬得不行。
甄彧移目莫愁,卻見她始終面無表情,實在猜不透,那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
“皇上,陳諼求見。”
“讓他進來。”
待得陳諼入內,楊寬迅速轉眼看去。
陳諼卻不顧他,彎身向胤澤一揖道:“東君陛下,陳諼無能,沒能夠為陛下收羅耶賀大將軍。
陳諼因知陛下將楊寬擒拿,故而,特意把大將軍帶來跟駙馬見見面。”
胤澤聽陳諼未能說服耶賀,不覺有些失望,放開懷裡的冰清,涼涼道:“也好,宣耶賀大將軍進來吧。”
俄而,便有兩個兵士抬著擔架入內,宮溟隨在一側照看,“宮溟參見皇上。”
“免禮。”
躺在擔架上,已然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的耶賀臺,緊閉著唯一的一隻眼睛,只餘微微喘氣耳。
楊寬見了這等場景,心頭難受得緊,不由澀聲:“耶賀將軍?”
聽出了楊寬的聲音,耶賀倏地睜開深陷的獨眼,對著楊寬,探詢著看。
楊寬面染愧色,默然低頭。
忽而,有無色衝進帳來傳喜報:“皇上,皇上,我們打贏了!”
眾人聞言而歡。
胤澤眉宇舒展:“無色慢慢說,給朕說仔細了。”
“是,皇上。”
無色遂將自己到得宣城所見的場景一一述來:“鎮國大將軍率領國舅和睿王東進雲崢,一戰告捷。攻入帝都宣城後,檢閱府庫,收藏珍寶,多方撫民,秋毫無犯,百姓悅服,軍心安矣。故而,雲崢,得也!”
胤澤喜不自勝,看看冰清,又移目牧庸,吶吶道:“太傅”
牧庸笑而頷首,抱拳道:“恭喜陛下。”
胤祺和無色、甄彧等也一齊拱手相賀:“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陳諼靜默。
楊寬則軟下身去。
但見耶賀臺驀地睜大了虎眼。
再閉上,又睜開。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啊!”嘶聲一吼,緊握雙拳,啞著嗓音,痛惜道:“‘我夢江南好,徵遼——亦枉然’!”
話落,手只一抬,就著一隻紅楓形制的毒器,往自己項頸處狠狠抹去。
胤澤長手一伸,迅速地將冰清扣進懷裡,不想她看見這等血腥的場面。
可冰清已然瞧見了一道血柱噴起,濺紅了楊寬的半邊臉。
冰清吸了口氣,貼近胤澤胸膛,伸手緊緊環住他的腰。
楊寬怔了一怔,方才得以回神,眼中一熱,猛地撲到耶賀臺身邊,對著他至死也不曾閉上的,一隻噙淚的眼,悔不當初:“耶賀將軍,是我害了你啊!”
胤澤愀然一嘆,吩咐左右將其好生安葬。
古來萬事東流水
楓葉濃於染。
秋正老,江上征衫寒淺。
立在雲崢的土地上,胤澤心情大好。
左邊是冰清相陪,右邊是向梅語隨侍,身後則跟著此次一同出征的眾臣。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雲水河畔,*意氣的少年天子,臨風而立,依水而吟:“‘壯而不虛,剛而能潤;雕而不碎,按而彌堅’。‘真能籠乾坤萬里於一詠之內,千古吟人,望洋興嘆’。子安之才,當垂不朽!”
冰清沉吟不語;向梅語聞之,不禁心生悵然,“‘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胤澤因這一莫名傷感的語調而轉眼看她:“語兒,何時這般感傷了?”
看她似乎是心情不好,莫不是因為自己冷落了她而這樣悶悶不樂的吧?
向梅語笑著搖頭,輕快道:“語兒只不過是忽然想起而已,並未有哪般感傷啊。想皇上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打下這大好江山,語兒為皇上高興還來不及呢,哪裡還能掃了皇上的雅興。倒是語兒以為,‘作個歸期天已許’,皇上是不是該要班師回朝了?”
“好一句‘作個歸期天已許’!朕的語兒從來都是這般聰慧靈巧的,果不負朕期許!”
真不愧是他善解人意的紅粉知己啊,胤澤此刻更是覺得心滿意足。
忽然想起,似乎該要觀照觀照皇后,否則,他的皇后又得說人間萬姓偏她老了。
可待他含笑,轉眼去看冰清,卻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