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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部分

的手站直了身體。

陸竟好整以暇地收起劍,方才的悲痛在臉上已經蕩然無存。“尚有一事,不敢瞞堂主……”他露出一個不甚分明的微笑,說道,“掉下去的馬車裡,並沒有我家公子。”

乍聞此語,劉堂主又重重地咳出一口血,顫聲道:“什,什麼!”

親信在一旁焦慮地安撫他道:“堂主當心走火入魔!”

陸竟遙遙地對他抱了抱拳,然後向回清微觀的方向、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殺……殺了……”劉堂主惱恨不已,猶自聲嘶力竭地對親信下令道。

親信咬了咬牙,隱忍道:“堂主的傷勢不宜再耽擱,請恕屬下抗命不從。”說罷,抱起劉堂主消失在深林之間。

陸竟走出很遠,才敢回頭看向馬車翻下山崖的地點,在淡藍淺白的風雪煙嵐之間,那裡已經渺茫得幾不可見,他心中升起鋪天蓋地的後怕,後怕之餘,更是難以遏制的憤怒。他昨夜並沒有在燕窩裡摻入蒙汗藥,反而將密謀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梅堯君。他並不相信清微觀會冒如此大的風險、又毫無所圖地相助於他。今日在半途,他便讓梅堯君下馬車,他則單身前往以探虛實。而今看來,果不其然,清微觀一定與劉堂主有所勾結,想借此讓他親手送公子步入死地!

想到此處,他的心口一陣陣發慌。深吸了幾口氣,加快腳步趕往與公子約定的地方。

回去的路並不算長,但陸竟心急如焚,腳下的路竟好似千山萬水,單調的雪景幾乎令他快要發狂。他也說不上為何會如此地心神不寧,彷彿晚去一步,就將會有不可挽回的禍事發生。

“公子——”他看到了約定之處,已按捺不住,低聲呼喊。

沒有得到迴音,陸竟心頭的不安越發地濃重。

“公子!”他拔高了聲量。

身處曠野,連回聲都沒有。陸竟捏緊了拳頭,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下,他不禁茫然地縱目四顧,心中反覆問道:“公子,你在哪裡?”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

梅堯君跋涉在茫茫雪海之中,向清微觀走去。他病未全好,不多時便氣喘吁吁、滿身虛汗,然而他眉頭舒展、嘴角上揚,心中裝滿雲絮般的溫柔,像去赴一場令他渴慕已久、望眼欲穿的約會。難以計數的、零碎的記憶像剪碎的鵝毛,紛紛揚揚、鋪天蓋地地擁簇到他的腦海,梅堯君幾乎應接不暇。他記憶力極好,那些記憶絲毫沒有陳舊而模糊不清,反而異常鮮活清晰,宛然便在目前、耳邊,甚至鼻端也被熟悉的氣味充滿,甚至在霜風中戰慄的雙手也重新觸及了消逝已久的暖意。梅堯君想起很久以前初九在他身下,靈活得像一條游魚,身上卻溫暖異常,那時他一伸手,便能將他緊緊抱住,契合無間,彷彿這個懷抱就是為擁抱對方而生。這樣的想法,有一點宿命的意味。所謂宿命便是無法抗拒,有時令人絕望,而有時令人安心,彷彿未來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排布完畢,只待他前往採擷。

梅堯君向清微觀走去時,便是懷抱著這樣一種安心。他還記得那個冰窖,冰窖內冰天雪地、毫無生機,然而因為初九在,也變得如洞天福地一般使他日夜神往,連夢寐中也時常造訪。他曾夢見他抱起初九,走出冰窖,冰窖外是陽春三月、草長鶯飛,而他的初九就像一株植物,從冬季漫長的沉睡中甦醒過來,他的眼眸裡冰雪消融,瞬間化作一潭春水,波光盪漾,長久地注視自己。梅堯君從那片柔軟的水光中醒來,窗外依然是千山負雪寒天凍地。他想,就連做夢,他也在被那個道士反覆欺騙。不過,現在的初九隻能在夢裡欺騙他。而他竟然對這樣的欺騙甘之如飴,不可謂不賤。

他看到這樣的自己,很有些難為情,但這樣的忸怩只存在了短短一瞬,很快,他的心情又恢復了先前的輕快。眼前漫無止境的路似乎也不再成為障礙。他像落葉投入泥土,像春禽竄入雲間,像失去記憶時、揹著初九沿著濃雲密霧籠罩的河岸行走那般的快活。當冰窖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快活也達到了頂點。

進入冰窖,寒氣自腳底的大地源源不斷地滲上來,他渾然不覺。他的心砰砰亂跳,近乎於近鄉情怯、近乎於屏住呼吸靠近一隻蝴蝶的感覺。他只有一個念頭,初九即便是死了,也是他的。他要帶走他,從冰雪覆滿的巍巍華山,回到紅塵亂流裡去,回到煙火人間裡去,回到耳鬢廝磨的地久天長裡去。

下一刻,梅堯君卻愣住了。他木然地呆立半晌,才踉蹌著向前走了幾步。他難以置信地撫摸著眼前的冰床,上方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