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純玉,我三人中就數你武功最為高強,你這一離開,我們……”
謝純玉笑道:“不要說這樣的話,雖純玉武功較二位略勝一籌,但你們也不必妄自菲薄。相信以二位能為,此去應不會發生意外。”
“最好是這樣。純玉你快去吧。”
謝純玉點頭。“純玉告退”,這話卻是說給梅堯君聽的。
梅堯君微微頷首,看他一路離開,莫名的不安感浮上心頭。
待初九向李啟玄言盡他之所知,暮色已臨。
李啟玄嘆了口氣,道:“初九,你去把燈點上。”
初九去桌上取來油燈點燃,置於李啟玄榻上書案。
“師父,徒兒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
李啟玄道:“唉,其實那夜為師也不信梅昀風所言。我知你雖然貪玩,但心正神清,怎會無緣無故犯下此案。只是你對闕一來歷語焉不詳,為師也無從為你辯解。”
初九聞言,對李啟玄之體諒感懷於心,殷殷道:“謝過師父信任。”
“我猜你涉險回洛陽找我,是為洗清冤屈一事。”
“正是。”
李啟玄目視油燈濁火,沉吟良久,才道:“為師明瞭你心中委屈,可是我陷入此兩難之境,也不知該如何取捨。”
李啟玄所言之兩難之境,也使初九進退維谷。若向正道中人說明闕一來歷,雖能撇清初九與沈蕭疏關係,但清微觀則會面臨眾人關於窩藏禍害武林罪魁一事之詰難;若不說明,清微觀自然得以周全,初九卻要揹負罪名。
撇開這不談,初九向李啟玄問起宜秋園外森嚴守備是何緣故。李啟玄一聽他提起,便面紅耳赤、捶胸頓足,道:“這些人實在太過張狂!因那夜慘案,我等屢遭正道人士盤問質詢。清微觀雖進退有節、不過不失,但那些人心懷叵測,刻意為難於我等。在宜秋園外佈置這許多看守,說是守衛,實為軟禁。如此手段,絲毫不留餘地,難以相信是正道所為。”
初九不料清微觀眾人因自己而遭此無禮對待,一時心中羞愧難當,無地自容。他原以為自己瞞下闕一來歷,清微觀便可得以保全,誰知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觀中師長已然受辱。他張口,卻覺如鯁在喉,勉強道出“此事皆因初九而起,讓師父您……”半句,便再不能言。
李啟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卻強作豁達道:“你不必自責。正道雖有這些猖狂妄為之輩,也有通情達理、俠肝義膽之人。我等居此,多蒙鍾宏俠士照應,情況未曾壞到絕頂。”
初九雖不知鍾宏是何人,但也稍感寬慰。
李啟玄講到此處,忽然靈光一現,拍額道:“我竟忘了他!”
“師父,您說什麼?”
“我們大可以找鍾宏一談,將闕一一事告知於他。鍾大俠是明事理之人,相信會體諒清微觀處境,妥善處理沈蕭疏;他在正道中頗有聲望,由他為你出面,洗刷罪名應該不是難事。”
初九心中尚有疑慮,觀李啟玄欣然之態,不禁為之感染,低眉道:“真能求得兩全便是再好不過。”
“不管如何,總要一試。”李啟玄捶捶腿,對初九道,“初九,扶我起來。”
初九忙攙扶他從榻上下來。油燈昏暗的光線把李啟玄臉上縱橫的溝壑塗抹得分明,他兩鬢花白,身形微微佝僂,已現老態。初九不由得想起初入清微觀,王重陰讓自己拜入李啟玄門下之時。十幾年前,李啟玄精神奕奕,形如刀削,神如劍芒,目光如鷹鶴一般,洞明世事人情,而又不滯於紅塵迷障。
初九陷入久遠的回憶中,清微觀清明雪光照徹這熙熙攘攘的洛陽城中狹小一隅,又在初九接觸到十幾年後的李啟玄目光的一瞬驟然熄滅。李啟玄現今的目光,是被沉重俗務壓得難以喘息的普通老人的目光,瞳仁渾濁發黃,眼神迷離不定,仿若朦朧霧氣中一個悲哀短暫的黃昏。初九覺得鼻頭一陣陣發酸,白駒過隙的十幾載,他是如何揮霍了寸寸光陰中的寸寸黃金,無所事事、無知無覺、無動於衷,像事不關己的逆旅者,任由瞬息變幻的世情從身邊如江河滾滾而過。
李啟玄未能發覺初九心頭痛悔,兀自囑咐道:“你今夜便宿在我隔壁房間內,明日一早再隨為師去找鍾大俠。那房間雖無人居住,但隔不久就有人來打掃,應該還算乾淨。”
初九掛心梅堯君,但不願再忤逆李啟玄,便點頭同意。臨出門前,初九突然想起一事,回身對李啟玄道:“師父,闕一還在您這裡。”
李啟玄往榻上一看,道:“此劍今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