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然而如今看來,初九原是對這些怪力亂神之事醉心以至不能自拔。
李雙寒雖是江湖中人,但也飽讀聖賢書,對此是不太信的;又看初九與梅堯君一來二去,打情罵俏之狀甚是扎眼,不免心中惻然,與他們生了嫌隙。他酸澀道:“初兄和梅兄倒是如膠似漆,雙寒我卻形單影孤。不雪中送炭便罷,可二位行這火上添油之事,真讓雙寒感到徹骨之寒。”
梅堯君聽了這話,果然不悅,心道這樣張口就連篇累牘、能滔滔不絕說上三天三夜而且還玻璃心的無產階級大齡剩男,能有姑娘傾心那真是奇怪了。他不耐煩道:“你衝我們說再多也無濟於事,若真有心,不如向老闆娘直言。扭扭捏捏,做盡小兒女姿態。”
葉檀心險些一口茶噴出來:竟有輪到梅堯君斥責他人扭捏之時,天要下紅雨了吧。
李雙寒卻很吃激將法這一套,僵坐於座上,兀自漲紅了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恰好這時老闆娘端著盆羹過來,李雙寒下定決心,驟然起身,拉住老闆娘胳膊道:“老闆娘,在下……在下……不知老闆娘是否婚配?”
老闆娘猝不及防,被他一拉,手中的陶盆便脫手砸落在地,滾燙的湯汁灑了兩人一身。老闆娘腰上圍著蔽膝,不曾被燙到;李雙寒的手卻被燙得通紅,忍不住痛撥出聲。
老闆娘捧著他的手道:“哎喲,這該如何是好。客官你也太過莽撞了。”小二從廚房裡盛來冷水,為李雙寒沖洗。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李雙寒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在老闆娘面前首戰不捷,還失了顏面。手上的痛竟未及心中半分,羞慚愧怍得簡直抬不起頭來。正當他內心忐忑難安之時,聽見老闆娘一貫的慢悠悠、拖長了聲調的句子:“我原先有個男人,後來死了,現在一個人過著。”
謝楨一個月前收到梅莊的邀約,拆開一看,頗感意外。
他那時站在迴廊內逗鳥,略一思忖,把請柬折小後伸進籠子裡當逗鳥棍使。沒過一會兒,漸漸壓抑不住自己的心煩意亂,終究還是把請柬抽出來展平,放進袖中收好。
謝楨不及而立之年,對二十年前沈蕭疏之禍記得的不多。當年允和山莊是圍剿沈蕭疏的主力,他父親在與沈蕭疏之戰中落下痼疾,十年後便因積重難返撒手人寰,允和山莊因此實力大減,與全盛時再不可同日而語。
沈蕭疏在他印象中只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黑衣黑髮,像宣紙上一行新鮮的墨跡;他的佩劍卻是通體銀白,那種白色,被年幼的謝楨的記憶扭曲成白骨的白,森森然,他每一個噩夢都會以那樣的一道白光終止。
這次武林大會,無論是聲討沉檀宮還是與其言和,允和山莊都不想參與其中。謝楨相信這世上有果報,寫在貝葉上密密麻麻晦澀難解的經文中的果報,它們說善因必有善果,惡因必有惡果;然而果報遙遙不至、飄渺無期,宛如一個食言而肥之人的承諾,由不得人心灰意冷。
然而心有不甘,他終究還是決定前往洛陽,不過隨身帶了一個護衛。
到洛陽地界,已是一個月之後。剛下過一場大雨,正是路最難走的時候,撲鼻的都是泥土令人浮躁的香氣,謝楨暴躁地抽動手中的馬鞭。
護衛勸道:“莊主稍安勿躁。”
謝楨道:“本應白天就抵達洛陽,因為這場雨耽擱了,怎能讓人不暴躁?”
“莊主莫急,現在是亥時,快馬加鞭,應該能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入洛陽城。”
“好,”謝楨有氣無力道,“那我們快一些。”說著,便執轡向前。
剛走了一箭之地,卻聽到身後的馬蹄聲靜止了,接著是重物跌到地上的悶響。他警覺地回頭一看,是護衛了無生氣地趴伏在地上。他眼前彷彿又閃現那道揮之不去的白骨森森般的白光,他立即意識到,因緣果報,便在今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家長來了
謝楨的第一反應是問“是誰”。
回答他的是一把破空而來的長劍,直刺向他的眉間,裹挾著尖銳的寒意和冰雪般的白光。謝楨也是武場上的老手,心中尚有遲疑,身體已經先行做出反應。他手中的長鞭用力摜出,鞭子觸碰到劍身的一瞬間像條蛇一樣將其纏住,讓劍不得前進半分。
他阻住來人的攻勢之後果斷轉守為攻,抽回長鞭後又向對方狠狠攻去。
他所處的密林,茂密的樹冠遮住了月光,眼前幾乎是一片濃密的黑,像掉進一團墨汁裡,偶爾有從樹葉間滴落的微光勾勒出對方身影的輪廓。唯一明晰的是那把夢魘般的、雪白的長劍,捲起一個個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