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黑白。”老婦口中嘆氣,示意馬明義去把她床上的籮筐取來。
籮筐裡放著針線和幾身小孩的衣裳,衣口針腳細密,搭眼一瞧就知道下了真功夫,袖口納著圈好看的白色花朵,從含苞到怒放正好圍成迴圈。
“這個花……”怎麼看著這麼眼熟,毛不思把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衣服上,腦中金光咋現,話脫口而出,“是曇花。”
還有手中的茶,難怪她總覺得味道在哪裡聞過,花瓣被撕成碎片,飄在晶瑩的茶湯上,香味若有似無的往鼻息裡鑽。
“婆婆給你們講個故事吧。”乾枯的手指仔細地撫過刺繡的每一處,“那是好多好多年前了……”
那時候還沒有這麼多的高樓大廈,沒有滿城的燈火霓虹,有的是青遠的山,翠綠的水,雪白的雲,以及漫山遍野的芬芳。
在這片奼紫嫣紅的角落裡,住著一朵小小的花,她的花瓣比冬日的雪還要白,味道比火紅的玫瑰還要香,她每天白日在流水的奏樂下沉睡,等夜幕來臨,她便伸個懶腰,悠然自得的瞧著空中閃爍的星辰,悄然綻放,展現著自己不為人知的美麗。
偶爾也會幻化成形,揹著不知哪裡撿來的布兜去,藉著夜色去城裡閒逛一番,遇見過無家可歸的拾荒者,也見過幾個在夜校讀書買宵夜的學生。
她的世界是黑的,可她卻活的很快活,她嘗過北城粥店的的青菜肉糜粥,吃過西北小巷裡走街串巷的小餛飩,聽過深幕下夜校傳來的朗朗讀書聲。
讀書聲真好聽,像是唱歌一般,有時她甚至還能聽見遠遠傳來的炮火聲。
她不喜歡那個聲音,每每那個聲音響起,城裡都會有好多天見不到人,家家門戶緊閉,連城門口最難吃的桃酥店鋪都不開門了。
再後來,她坐在夜校的牆頭,聽著教室裡的學生聊天,他們眼眶通紅,堅毅的下巴揚起好看的弧線,他們說這是侵略。
侵略,這個詞她尋思了半天,才琢磨明白,大概就像隔壁刁蠻的迎春花無恥地把枝丫伸到她的頭頂一樣。
挑著擔子賣小餛飩的老周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某個夜裡,他給她盛了一大碗餛飩,又咬咬牙灑了滿滿一小瓶蓋香油,他說他明天就要離開,前線已經撐不住了,怕是過不了多久,這座城就會全面淪陷。
老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裡裹著大團的淚,他緊抿著唇,愣是沒讓眼淚落下來。
她抱著碗,望著老周挑擔離開的背影,也很難過,因為她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小餛飩了。
“少爺,咱回去吧,跟老爺服個軟。”小廝的聲音從高高的灰牆後傳來。
“放手,我不回去!”那是個年輕男人的嗓音,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
她抬頭,看了眼數米處的大門,硃紅色的雙扇門旁立了兩隻活靈活現的石獅子,門匾上用金粉寫了大字,“木木廣……”
廣字下邊的字她不認得。
“逆子,你給我站住!”木棍杵的地面生生作響,門外的她舀了顆小餛飩送到口裡,又把耳朵支的高了些,裡面的人似乎很生氣,“你今天敢踏出家門半步,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男子漢大丈夫,國家興亡之時,理應拋頭顱灑熱血,而不是一輩子躲在他人身後,當個縮頭烏龜!”男人話語擲地有聲,“我就死,也不做走狗!”
“少爺……”
“別拉他,讓他滾!我林家有三個兒子,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驚得偷聽的她差點沒脫手打了碗。
穿著中山裝的少年就這麼從門裡衝了出來,他低著頭,步子邁的非常快,路過她身邊,不小心甩了下手中的書包,堅硬的皮革撞到陶瓷碗的邊緣,只聽啪嗒一聲,陶瓷抱著小餛飩就這麼在泥濘的路口四分五裂了開來。
“抱歉。”夜色下,男人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從兜裡掏出一塊銀閃閃的大洋塞到了她的掌心,又快步離開。
“這可是最後一碗小餛飩。”老周走了,以後就再也吃不到了。
等她回過神,自己已經氣呼呼的追了出去。
☆、阿譚姑娘
“你跟著我做什麼。”男人停下腳步。
“你還我餛飩。”她也跟著一起停下步子。
“一塊大洋夠買一車餛飩了。”
“別家的都不好吃。”她是嘗試過的; 手一伸,就把大洋砸在了他筆挺的中山裝上。
“你這姑娘真有意思。”男人本就壓了一肚子的火; 如今被個小姑娘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