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不能這麼說,他確實曾在這裡帶走某樣東西,只是他不曾知悉。
一道銀光閃過陰暗的天際,接著一聲雷響,溼冷的雨水開始傾洩而下。
唐玉竹撐開黑傘走向猶自立在雨中的男子。她知道時間若還沒到他是不會離開的,也不會找地方躲雨,任憑雨水淋溼一身。
男子對這意外的遮蔽並無任何反應,甚至連偏頭看身邊的人一眼都沒有,只是望著大理石墓碑及上頭的名字有些失神。而她也默默在他身旁陪他站了半小時,不理會狂肆的雨水打溼她的衣裙。
“你的車在哪兒?我送你過去。”沉默了半個小時,玉竹才開口問道。她並不期待他會回答她,同樣的問題她問了不下四次,而他從不曾給她一句回應。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男子淡然看她一眼,搖了下頭說:“不用了,謝謝。”
突如其來的答案讓她愣了一下,才想再說些什麼,又見他雙唇緊閉,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又過了一會兒,男子才又開口,“你來悼念誰?”
玉竹抬眼望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猶豫著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他認得她嗎?十四年前,她只是一個十歲大的小女孩,不懂她父親為何要跪在這座墓前求一位伯伯的原諒,也不懂她母親為何抱著她一直哭,只知道有位大哥哥站在墓前,好久好久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那時候她覺得最可憐的是那位大哥哥,他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
遲疑半晌,她才回道:“我不是來悼念親友的,我來這裡……看人。”來看那位大哥哥是否依舊哭不出來。
“看了十四年?”
玉竹被他的話震退了一步,“你認得我?”
“認得你很令人意外嗎?”男子輕笑,但他的笑卻只是牽動嘴角的肌肉運動,沒有半分笑意。
他將雙手插入西裝褲口袋,低頭看著高度僅及他下顎的玉竹。“我每年來都會遇到你。真巧,不是嗎?”
玉竹虛弱的笑了笑,不太習慣他離她這麼近。“我以為你沒注意到我。”
她並不是個顯眼的人,白淨的臉龐充其量只能算是清秀,再加上溫吞的個性,忽略她遠比注意她容易多了。
“那怎麼可能!”男子舉步走出傘下,淡然的眼眸頃刻凝結成冰,“你一家人都令我印象深刻,這輩子想忘都忘不了。”
男子語氣中強烈的恨意,彷彿一股無形的力量震落玉竹手中的傘,而她甚至無力彎腰拾起,只能任風雨不斷打在她逐漸發冷的身上。
“不過我始終不明白,這些年來你為什麼每年都來?懺悔嗎?恐怕你父親比較需要。”
“我父親三年前過世了。”
男子只是一揚濃眉,扭曲嘴角擠出四個字,“節哀順便。”
這四個字此時此刻聽來格外諷刺,玉竹完全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口氣中的惡意,只能怔忡地望著他。
男子一個旋身正要步下石階,驀地回首對她說:“唐小姐,歡迎你加入俞氏企業。公司審查過你的學經歷後,認為你十分適合副總裁秘書的工作,正式的錄用通知明天就會寄給你了。竭誠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話一說完,男子步下石階離開墓園。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玉竹才尋回凍結的意識。她搓搓發冷僵硬的雙手,彎腰拾起黑傘。
始終記得是十二歲那一年發生的,她陪著母親到墓園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整理的,然後她心中的某個部分就隨著一個孤絕的背影走了,再也尋不回來。
如果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一種錯誤,那麼,愛上一個痛恨自己全家人的人,是不是痴心妄想的懲罰?
玉竹抬頭仰望著眼前氣派的大樓,緊張地拉平身上早已沒有半條皺痕的鐵灰色套裝。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俞氏企業大摟,除去面試那天不算,在她青澀的青春期,已數不清有多少次,她傻傻地拿著書包在大樓外徘徊,希望能遇到他。但一想到她今天是以職員的身分走入這棟大樓,她還是不由得緊張地直冒手汗。
直到現在,她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錄取了。當初看見報上的徵才廣告,她並不以為自己會被選上,畢竟應徵者中多得是一流大學的畢業生,她國立五專畢業的學歷並不算什麼。雖然她的資歷還算不錯,但也不是最顯眼的,她甚至以為自己在初審時便會被刷下來。因此那天收到面試通知時,她開心得整晚傻笑個不停,天真的想著可能有機會見他一面。結果當然是沒有,堂堂副總裁怎麼有時間親自面試小小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