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她的視線,江葦青扭頭看向她。明明還是一樣的微笑,明明連他唇角上翹的弧度都不曾變過分毫,偏那笑容裡忽然就多了些溫暖。
二人這般對視時,雷寅雙忽然感覺到前方有股不善的氣息撲面而來。她驀地一抬頭,便和那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的孫瑩撞了個正著。
孫瑩看著她一眨眼,那神色瞬間恢復了之前的友善,衝著雷寅雙露出一個我見猶憐的柔弱笑臉。
雷寅雙也看著她眨了眨眼,然後咧開嘴,回應給她一個傻白甜的笑容。
要說雷寅雙這孩子,天生一副長不大的幼貓性情,對一切新奇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在她進京的頭一天,那宋三兒就給她敲過警鐘,說這京裡的女孩子們心思如何活絡,表裡如何不一。宋三兒的話,原不過是想提醒雷寅雙不要上當的,她卻是不知道,她的那番話在雷寅雙那裡幾乎起了反作用。雖然人人都說江河鎮不過是個小地方,雷寅雙卻認為,人就是人,人的本性到哪裡都一樣,因此她很好奇,京城人算計人的手法,會跟江河鎮上的人有何不同。何況,就像她常跟三姐她們說的那樣,她一向都認為,在別人證明自己不可靠之前不該隨便懷疑別人的善意,所以她很願意給孫瑩一個機會。
遺憾的是,事實卻證明了,這孫瑩果然如江葦青所說的那般不可靠。
雖然很遺憾沒能交到一個朋友,雷寅雙卻並不覺得可惜,至少她還能把這表裡不一的孫瑩當個有趣的觀察物件,好讓她驗證一番京城人和江河鎮上的人到底有多麼不一樣。
而這孫瑩也果然沒有辜負雷寅雙的期望。既便她努力在雷寅雙的面前裝著個“我倆一定能成為好朋友”的友善模樣,可在雷寅雙那如獵人般敏銳的洞察力面前,她那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紆尊降貴”,到底還是露出些許痕跡。幾乎都不用開什麼“腦洞”,雷寅雙就能猜到她此刻對她的定義:一個沒見識的鄉下人,偏還要出身高貴的她來彎腰俯就!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紆尊降貴來俯就自己,但對於這樣一個送到眼前的娛樂,雷寅雙再沒有不樂意配合的道理。於是,她便順著孫瑩心裡對她的定位,乾脆裝著個受寵惹驚的模樣也反黏了過去。
果然,她這裡才剛表現出一副天真好騙的模樣,那在孫瑩眼底壓著的輕蔑立時就控制不住地浮上了表面。就拿她給雷寅雙說了一個在京城流傳了多年的老笑話一事來說,許她原沒有什麼惡意,不過是下意識裡的不走心,卻已清清楚楚表露出,在她心裡,雷寅雙就只是個沒見識的鄉下人,便是一個已經再不會有人發笑的老笑話,哄她已經足夠……也虧得雷寅雙有一張說書先生的嘴,把個人人皆知的老笑話給重新演繹成了一個新笑話,才沒叫她在太后面前出了醜。而不管孫瑩此舉是出於有心還是無意,給雷寅雙講了這麼一個已經不好笑的老笑話,卻是沒給雷寅雙帶來什麼影響,倒叫京城裡那些和孫瑩不和的女孩子們,暗地裡把她給嘲笑了一番。
所以說,如果說太后把雷寅雙當作是江葦青的一件小玩具,那麼,其實也可以說,雷寅雙也把孫瑩當作她的一個小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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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自江葦青“走失”後,太后果然是不放心江家人了,遠遠看著江葦青給程老夫人敬過酒後,便立時催著宮中女官過去把江葦青又給領了回來。
這一回,江葦青則是再沒那個機會黏著雷寅雙了。他們才剛回來,花姐便把雷寅雙叫了過去,將她介紹給了安國公夫人以及原應天軍的那些女眷們。
江葦青不知道花姐知道不知道雷寅雙的真實身世,但他聽天啟帝說過,似乎雷寅雙和她那個親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他不免有點擔心,怕其中會有人識破了她的身份。只是,這會兒那邊女眷們相互敘著舊,他一時也找不到藉口過去……
就在這時,那和天啟帝一同打下江山的天啟軍元老家的姑娘小姐們,都結伴過來給太后敬酒了。而敬完了太后,這些小姑娘在靖國公府大姑娘許丹陽的率領下,竟是不懼他那笑容背後的清冷,硬是把他給圍上了。江葦青不太樂意地看向太后,偏太后沒明白他意思,竟笑道:“難得這一次,又是你姐姐妹妹們敬的酒,今兒就許你多喝幾口。過了今兒,你再想喝也不讓你喝了。”
江葦青無奈,只得舉著酒杯和眾人一陣應酬。
只是,他心裡到底記掛著雷寅雙,於是,於應酬間,便抽空往雷寅雙那裡看去,卻是這才發現,雷寅雙已經回到了她的席位上。而且,此刻她那席位周圍也圍滿了人。
原來應天軍女眷中的小一輩也和天啟軍女眷中的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