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老虎睡覺了,還特意讓她爹給她做了個小樟木盒子,把那隻布老虎收了起來……
“娘……”外面,板牙娘似乎也想起了那隻布老虎的來歷,便隨口指了件事,打斷了板牙奶奶的嘮叨。
板牙奶奶答了板牙孃的話後,又問著她:“雙雙呢?還沒洗完?”
門內的雷寅雙這才回過神來,趕緊隔著門應了一聲:“好啦好啦,這就好啦!”然後拿起瓢舀著水往身上衝去。
許是被板牙奶奶剛才的話勾起了心思,一向沒有板牙奶奶那麼感性的板牙娘也跟著忍不住嘆了句:“這一個兩個的,不過眨眼的功夫,竟都長這麼大了。”
“是呢,想當年……”老太太應著,忍不住又說起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來。
那兵荒馬亂年月裡的故事,鴨腳巷的孩子們耳朵裡都快聽出一層繭子來了。也就只有在大人面前裝著乖萌的小兔有那個耐心,聽著板牙奶奶唸叨那些連他都已經聽過好幾遍的故事。
等雷寅雙頂著一頭溼發從廚房裡出來時,就只見板牙娘正指揮著小靜和板牙他們幾個把桌子板凳從屋裡搬出來。板牙奶奶則背對著雷寅雙,坐在涼床邊緣處,一邊給小兔講著當年逃兵荒的事,一邊給他身上抹著藥酒。
此時小院裡已經掛起了好幾盞燈籠,可因為有板牙奶奶擋著,叫雷寅雙一時看不到小兔到底傷得如何了。偏她洗澡的時候一時大意,叫水溼了她的鞋,她這會兒腳上趿著的,是她爹洗澡時穿的大竹板拖鞋,比她的腳要大了三圈都不止。她穿著那鞋往涼床那邊才走了兩步,就差點自己把自己絆了一個跟頭。
板牙娘見了,喊了聲,“才洗乾淨的,看再摔一身泥!”便過去一把將她抱到竹涼床上,她則轉身進廚房替雷寅雙收拾澡盆了。
直到坐到涼床上,雷寅雙才發現,這會兒小兔正光裸著個上半身,讓板牙奶奶往他的胸前抹著藥酒。
便是在這昏暗的燈光下,她仍是能夠清晰看到,小兔的鎖骨下方印著塊巴掌大的青紫。偏他還生得白,那雪白肌膚襯著那塊青紫,卻是愈發地醒目了。
她正盯著那塊青紫看時,小兔忽然伸過手來,微涼的指尖輕觸著她的唇角,問著她:“疼嗎?”
“什麼?”她一愣,抬起頭來。
就只見小兔微擰著眉尖看著她的嘴,手指再次輕輕碰了碰她的唇角,道:“這裡都青了。”
“啊,是嗎?”雷寅雙抬手摸摸唇角,話音裡仍帶著幾分心不在焉。那兩隻眼卻又一次不自覺地從小兔胸前的那塊青紫,落到其下兩個微微突起的粉色小珠上……
若說小兔的雪白襯得那塊青紫更加嚇人,那麼,這兩點粉嫩,則被襯得更加粉粉嫩嫩了……
呃!
等意識到自己的眼在看著哪兒時,雷寅雙的臉上立時一陣發燒。她忙不迭地轉開眼,捂著唇角支吾道:“那個,我不記得我有被他們打到這裡了……”
直到雷寅雙頭髮上的水滴到板牙奶奶的胳膊上,板牙奶奶才注意到她正頂著一頭溼發,便回頭喊著三姐道:“拿塊巾子過來,幫雙雙把頭髮擦擦。”又責備著雙雙道:“真是的,這頭髮竟也不知道擦一下。等打溼了衣裳,黏在身上,看你難受不難受!”
三姐拿了巾子蓋在雷寅雙的頭上,狠狠地把她的腦袋一陣亂揉,笑道:“她要知道講究這個,就不會被人叫作‘虎爺’了,該叫她‘虎妞’才是。”
“我才不是什麼‘虎妞’呢!”雷寅雙立時就炸了毛。不知為什麼,打小她就特別反感人叫她“虎妞”,甚至因此沒少跟人幹仗。
可惜的是,她這隻小老虎在鴨腳巷眾人面前一向是隻紙老虎,明知道她不高興人這麼叫她,板牙奶奶仍捋著虎鬚,笑話著她道:“是呢,怕就是這‘虎爺’叫壞了,竟把她叫得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孩還是女孩了。”
這會兒板牙奶奶已經給小兔上完了藥,正拿過他的衣裳,準備幫他穿起來。
小兔趕緊接過衣裳,笑道:“奶奶,我自己來。”說著,拿著那衣裳抻了抻上面摺疊的印子,然後才抬著手臂慢條斯理地開始穿衣。
如今小兔在鴨腳巷落腳也快有兩個月了,因此,三家人多少都知道,這小兔是個愛整潔的,竟是看不得衣裳上有一點皺褶。每次出門前,他都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的。而因著他的到來,一向不怎麼講究的小老虎倒因此也跟著變得整齊了不少——要知道,小兔出現以前的小老虎就是個玩心重的,便是頭髮散了一綹,或者衣領歪了,甚至鞋尖破了,她都能那麼毫不在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