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之上來回的颳著,愈來愈沉重,如一下一下的在煙落心上颳著。氣氛窒悶得彷彿夏日雷雨欲來,滾滾烏雲漸漸聚攏於司凝霜的秀眉間。
“咯”一聲脆響,那水蔥似的長指甲便生生折斷了。
所有的人心中遽然一緊,都不知皇貴妃此舉意欲為何,個個都僵滯佇立著,不敢喘息。
須臾,司凝霜神色不變,只冷冷把斷了的指甲拋至身後,輕哼道:“沒用的東西!這麼長就留不住了。”側眸看向煙落,忽而覆上滿面春風,和藹若春意緩緩而至,只柔聲問道:“樓婉儀,聽聞你前些日子小產,如今身子可好些了麼?”語氣竟是含著關心,便彷彿本應是一個婆婆對待自個兒的兒媳一般。
煙落心底騰然一軟,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本能的點點頭,答:“好些……”只是尚未說完已是被打斷。
冷笑出來,那笑意似雪白犀利的電光,在司凝霜眼角蔓延,她對著斷了的指甲吹了口氣,一臉可惜狀,淡淡道:“又沒規矩!綠蘿,繼續給本宮掌她嘴!”抬眸看了下一臉沉靜立於一旁的琴書,勾唇冷聲道:“本宮今日要好好教訓下這個不知好歹的蠢貨,你可仔細學著點。”
綠蘿走近一步,問:“請皇貴妃的意,打多少?”
司凝霜攏了攏金色臂紗,道:“打到她不能說話為止。”聲音並不大,語氣亦不狠辣,只是這森冷的意味已是昭然若揭。她的裙襬綴有無數金黃燦燦的流蘇,直照的地上光影離合,如粼波盪漾。
司凝霜此次所謂的掌嘴,其實是指用木尺擊打嘴唇與下頷部分,如此才能說不出話來。
眼看著綠蘿已是取了尺子,步步逼近,琴書亦是十分無奈,心中哀嘆,看來小主今日一劫是避不過了。
煙落腦中飛快的轉著,她本就是冰雪聰明,細下一想,不難想明箇中緣由,皇貴妃本是風離御的母妃,而她原本是他的侍妾。此番她入宮,必定日後成為別人在他們母子二人背後指指點點的話柄。是以皇貴妃於人前當然要疏遠於她,刁難於她。
想到這,她廣袖一揮,順勢帶落了案几之上的琉璃茶盞,故做驚慌狀。
“啪嗒”一聲,清脆落地,無數的碎片炸裂開來,開成一朵彩色的花。
煙落雙膝一軟,立即跪地道:“娘娘聖明,臣妾從未有孕,又何來流產一說。方才臣妾畏懼娘娘天顏,心中惶懼,娘娘問話未曾聽清便惶惶作答。這定是有心人自背後詆譭臣妾,小人之言,豈能妄聽,還請娘娘明鑑。”如此一番冠冕堂皇之話,自她口中說出,竟是那麼的流暢。
聞言,琴書暗自鬆了一口氣,婉儀小主聰慧無雙,機敏過人,這麼快便領悟了箇中利害,實是難能可貴。如此,日後要想自保便是容易很多。
司凝霜微微一動,眸中有光亮一閃,只拂袖示意綠蘿停下,輕嘆道:“如今真是令人不省心。年輕的妃嬪總是不懂事,笨手笨腳的,奉個茶水都不會。罷了,紫霞,去吩咐敬事房,傳本宮旨意。樓婉儀資歷尚淺,不懂現矩,著內務府差人好生教導。摘了她的綠頭牌,這兩個月不許侍寢,免得驚擾了聖駕!”
一直立於司凝霜身側的宮女紫霞,立即欠了欠身,斂眉道:“是,娘娘。”
“謝娘娘寬待。”煙落盈盈拜倒致謝,心中已是一片雪亮,她流產不過幾日,身下仍是出紅不止,氣色亦是不佳。此時皇貴妃只怕心中有數,唯有尋了理由,摘了她的綠頭牌,不讓她侍寢,方能掩蓋她曾流產的事實。而她曾經懷孕之事,至此將永埋地下,不能再提起,否則日後必遭殺身之禍。
驚心動魄的新人奉茶請安,總算是熬了過去,煙落心中一鬆,整個人竟如癱軟了一般,險些無法自地上站起。正掙扎著欲起身,卻聽得身後一陣急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漸清晰。
未待轉身,她已是被人自冰冷的地面之上拉起。
淡淡的龍涎香味,除了他還會有誰?那個她最不願見到之人。感覺到他的手正有力的箍著她纖細的胳膊,似能傳遞他此時隱隱的憤怒。她眉頭微皺,輕輕撫退,卻不曾抬眸看他一眼,只垂眉道:“多謝七皇子。”
疏離冷淡的語氣,風離御心中一陣抑鬱,她的氣色看起來仍是那麼差,雖是用脂粉仔細描繪過,可是細看之下,又如何能隱去那眉宇間的疲憊與嬴弱,盛裝打扮下的她,美的炫目,直迷亂了他的眼。在看到她微微紅腫的臉頰之時,風離御的臉色陰晴不定。
“御兒!”司凝霜騰地站起,雙眼微眯,冷冷的目光似要噬人一般,直欲將煙落刺穿。她就擔心,這樓煙落一入宮,與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