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溫被顧翛問的怔了怔,微微睜開的眼睛中略帶著錯愕,是啊,他寧溫這一輩子造下的孽還少嗎?為何他從來沒有什麼愧疚的心思,偏偏對顧翛是如此呢?
寧溫想起顧翛不在時,他心中的孤獨,想起顧翛在身邊時,那種安心愉悅,想起每每顧翛求歡,他居然並沒有太的抗拒,想起每次咯血時,頭一件事便是憂心顧翛的以後……一瞬間腦海中浮現的種種,他默然,也許在不知何時起,也已然動了心,只是遲鈍的不曾發覺罷了抑或意識上拒絕承認自己居然對一個男人動了心。
“我……我怕是……”溫潤的聲音淡淡飄散的春日的傍晚,沒了下文。
顧翛面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歡愉,修長的手為寧溫拉了拉遮蓋的衣物,寧溫話說到這個地步,他已經很明白了,終於,他的心不會付諸流水,終究還是有回報的。
“你凡是都在心裡悶著,這樣對你的病情不好,說出來即便不能解決,也有我與你一起分擔。”顧翛唇邊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繼續道,“你與我處了這麼久,難道還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對任何事情,從來都是不到最後絕不罷手,況且,你的滿腹詭計的陰狠,以天下為棋的氣魄,視權利為玩物的淡薄……我心裡有你這樣一個人,日後誰又能入了我的眼?更逞論入我的心呢?”
寧溫眸光復雜,視線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日我便明著說了吧。你之於我,便是世上的全部,我醫術不錯,若還是醫治不了你,我便去學巫術,若是巫術還救不了你……我斷然不會獨活。”顧翛字字句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他從來都不會無故放下大話,如今說出這話,是當真覺得如果這世上沒了寧溫,他活著也沒有多大意義。
寧溫陡然睜大眼睛,仔細的看著顧翛,希望發現一絲絲開玩笑的端倪,卻沒有分毫。他一直知道顧翛用情極深,卻從來沒有想過深至此。
“我生來,便擁有許多旁人終其一生可能也無法得到的東西,權利、地位、金錢,家人,甚至擁有一副十分不錯的皮囊,流芳百世又不是我所求,說起來,人活到我這等境地,也著實沒什麼意思。你也知道,擁有這些也不見得是好事,旁人對你,不是迷戀外表便是別有所圖,能真心相對者,寥寥可數。”顧翛現在想起來,顧風華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人總是會追求更高,若是顧翛哪一日窮極無聊,說不定真的會謀朝篡位也未可知。
“人生在世,約莫也就是求的這些。”寧溫緩緩道。
年紀輕輕就得到這些,若是個紈絝子弟便也罷了,可顧翛不是。
“自遇見你那一刻,我便活了,在此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對哪一個人死纏爛打、耍賴撒嬌,無所不用其極。”說著,顧翛笑了起來。清俊的眉眼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上天不會給一個人一切,這是萬物生存的規則。所以我寧願拋棄所有,只為你。”顧翛聲音輕佻,玩笑一般的說道。
所以我寧願拋棄所有,只為你。
誓言,並非一定要鄭重其事才會覺得動人心魄,有時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玩笑,竟也會帶著刻骨的情意。
對於這樣的情,若是有一天失去了,當真是不可想象的痛。
“扶風,一切都要往好的方向看。”顧翛垂頭,在寧溫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放寬心,珍惜眼前,便是以後的結局不好,也不會留下遺憾,你說可是?”
寧溫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側身摟住顧翛的腰,“虧我痴長你十餘歲,竟是沒有你看得通透。”
顧翛哈哈一笑,輕拍著他得背道,“福緣大師都說了,我有慧根,你啊,白瞎了一副飄飄似仙的姿容,整個的凡胎泥身。”
這廂話音方落,腹上陡然一疼,顧翛一愣,才反應過來,原是寧溫咬了他一口。
“你,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可使如此下作的手段。”顧翛義正言辭的指責道。
寧溫頭也不抬的道,“在下是凡胎泥身,還是卑鄙小人,手段下作一些有何不可?”
今日寧溫聽了顧翛一番話後,頗有些頓悟,他每每憂心自己死後,顧翛老無所依,因此心中覺得虧欠於他,時常彷徨憂心。可是這等事,講究的就是一個緣分。
兩人鬧了好一陣子,才消停。
月已東昇,清輝滿院,兩人在水亭上就著月色用了晚膳,寧溫看著如水的月光,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籍巫說過的話,他說,皇上,你命中註定有一個咸池劫。
寧溫曾一直以為,這個劫是白素,已然成為過去,殊不知竟然應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