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雜著三分幾乎要擾亂自己心神的疲憊。
狐狸幽幽地想,我當真過分了吧。可算來自己要化出人形的初衷,也並非全因了賭氣,只是隱隱然覺得,自己變成狐狸的模樣實在有點兒沒用,可到底為什麼這樣想,他一時也辨不分明。
他起了悔意,心緒又有些亂著,不自覺就垂了腦袋,耷拉了耳朵,顯出一點兒垂頭喪氣的模樣。
杜衡瞧著他這個可憐模樣,一時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了,終是長長地嘆了口氣,俯身順了順狐狸頭頂的毛:“你那時失了太多的靈力,且你又沒有狐珠在身,要恢復先前那樣很是不易,一定得要好好休養才是,變回原身最是事半功倍,吸收到的日月精華也易於化為自身之物。幻成人形看似簡單,卻是極勞神,偏偏你總不肯聽。”他又嘆了口氣,眸子裡冰一樣的冷一點一點兒退卻了,照舊又漫上薄薄的煦暖來:“我這些天,都會呆在山上,你卻又緊張什麼呢,既然應了你,往後下山,自是會要仰仗你的保護了。”
狐狸卻也不在乎他這話裡究竟有沒有一點兒嘲笑的意味了,只是愣了愣,才陡然明白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急切,原來到底是先前那事兒嚇得自己太狠,總擔憂杜衡趁著自己靈力不繼時獨自下山除妖遇上危險,只是想快點兒變回原樣,先不論說保護,就是危機時能助他一時也好。
狐狸這樣想著,藏在心底裡樂了一下,可也微微有些須鬱悶,他每一想到自己到底對杜衡動了心,而杜衡還分明是個不識相思意的模樣,就覺得有些憋屈,覺得這實在是狐狸精的恥辱。他晃了晃腦袋,一蹬腿縱上桌子,嗅著碟子裡的香氣,伸出舌頭捲了一塊雞塊嚼著,就覺得心情益發舒坦了,便從鼻子裡發出聲響,含糊地道:“我幾時有關心你……”
杜衡笑了笑,卻又嘆了口氣,眉頭還並未全展開,仍是不放心地冷冷交代:“那符紙,別想揪下來,若再亂來,我叫你一個月也化不得人!”
狐狸抖了一下,也覺得他不像說笑,到底有些害怕,默默地試著把體內的靈氣聚了聚,發現果然集不起來,想惱卻又不敢,心裡恨恨地想,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大爺就記著這一回!可終究還是盼著能早點兒變成人的模樣,就在腦子裡飛快地思索了一下,也不顧吃東西,只睜著黑漆漆的眼盯著杜衡,眨出汪汪的水光來,然後努力討好一般擺了擺蓬蓬的尾巴。
杜衡本就是溫存的人物,見他這模樣,再也板不了臉,不由地笑了出來。
狐狸恬著臉裝乖巧,心下羞惱得要死,好容易才想,好歹只有杜衡看見,能討他心軟原諒,丟丟臉卻也不算大事,大不了往後……哼哼哼……這才覺得好過了一些。
杜衡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輕聲地道:“吃吧,一會兒我多傳些靈氣給你,助你早日恢復就是。”
他舒了一口氣,暗想值了值了,還是甩了甩尾巴示了個好,才又迅速埋頭吧嗒吧嗒吃起來,勉強把一腔困窘的感覺一併抑下去了。
待他吃完,杜衡收拾了碗筷,恰恰一弓彎月初上,杜衡便把他抱到腿上放著,伸手搭在他的腦袋上,澄明溫潤的靈氣汩汩地輸了進去。
狐狸折騰了許久,確也把這幾日攢的靈氣耗了大半,杜衡給了他許多,才勉強恢復到前日的狀態,他偷眼瞥了杜衡一下,果不其然看見他面上泛白疲憊的神色,心底裡一陣後悔,忙垂頭銜了胸前玉片,掙了出來,跳到石桌上自去採納月華,一邊哼了一聲:“夠了,我自己可以。”
杜衡有些疲乏地笑了笑,輕聲道:“我實在累了,不然還可以再傳給你些。”
狐狸眼裡流過一線愧疚,忙垂下眼簾掩飾,一面把玉片含進嘴裡,一面嘟嘟囔囔道:“那我也不要了——你待著做什麼?我要修煉,你進屋子裡去,莫打擾我!”
杜衡慢慢站起來,打了個輕輕的呵欠,也不推辭,只傾下身來撫了撫狐狸的頭頂,笑道:“那我就先去歇著了。”說罷,垂下手,轉身就走。
狐狸觀察了好久,終於瞅到一個機會,就在杜衡的手慢慢放下的剎那,伸了舌頭悄悄且迅速地舔了他的手背一下——狐狸承認,這確也是鎮上那隻大白討好人的招數。
杜衡顯然有些驚異,嘴角上帶了驚奇的笑,連腳步也駐了,轉過頭瞥了他一眼。
他裝著什麼事兒也沒有,只淡定地闔著眼蹲坐在月下的桌上,銀白漂亮的毛在月光下幾乎能暈出一層紗一般的光亮。
他直到杜衡的腳步聲漸遠,再到屋門吱呀一響時,才緩緩睜開眼來,瞥了那亮起的視窗一眼,又瞧著那燭光爍動了一下熄了,心底裡